
我剛拿下全國遊泳錦標賽冠軍,就遠遠看見一個女人縱身跳橋。
沒有思考,我毫不猶豫紮進水裏救她。
上岸後她哭著跟我傾訴,
說嫖客賴賬,三千塊嫖資一分沒給,還反被搶劫,求我給她轉三萬營養費安慰一下。
我感到莫名其妙,直接拒絕。
這時路過兩名巡邏民警,她忽然大聲尖叫:
“警察同誌,就是他!剛才在水裏以救我之名猥褻我!”
旁邊漸漸圍攏了看熱鬧的人,她越說越激動。
“我本來就夠倒黴了,沒想到遇到這種偽君子!”
“他還穿了泳衣,一看就是故意等在江邊找機會,就想看哪個女孩落水,他就去猥褻!”
“你們一定要抓他,為民除害!”
看著她一口咬定我對她動手動腳,仿佛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流氓的樣子,我氣笑了。
光天化日之下訛人,她把監控當擺設了?
1
“光天化日的,這不純純耍流氓嗎?”
“就是啊,小夥子長得人模狗樣,怎麼幹的事兒這麼埋汰!”
“快快快,給他拍下來發網上,我找人網暴他!”
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
甚至有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怕我跑,幹脆把我圍住。
我被這場麵一時弄懵了:
我明明是見義勇為,怎麼就成了蓄意猥褻?
轉念一想,可能這女人剛剛死裏逃生,被嗆昏了頭,
一時忘了剛才的情形,才會誤會我。
於是我好聲好氣解釋:
“小姐,你再想想,裏麵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是聽到你掙紮呼救才跳水救你的,咱倆在水裏困了一個小時,上岸後你還謝我,還要找我幫忙來著。”
“你好好回憶回憶,跟大家解釋清楚。我不求你感激我,還我清白就行。”
沒想到女人“嗷”的一嗓子,哭得更凶了:
“你個禽獸!你讓我回憶這事兒不是要我的命嗎!”
“誰家救人要救一個小時啊?就是你在水下故意拖延時間不讓我上岸,把我拖到橋洞子裏對我做那種事。”
“各位大哥大姐,警察同誌,幫幫我吧!”
她哭得眼淚汪汪,甚至編造了諸多細節。
幾個大哥看得義憤填膺,那架勢像是擼起袖子就要揍我。
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這是故意往我身上潑臟水,非要給我扣上猥褻的帽子!
“你胡說!”
我猛地站起來,胸腔劇烈起伏:
“明明是你不配合施救,差點要了我的命!”
“你跳江的位置水流本來就急,要不是我就近攀住橋洞保持體力,咱倆現在都沒氣兒了!”
“我受過專業訓練,救人全程托腋下拽領子,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你不能因為我沒答應你的要求,就往我身上潑臟水吧?”
女人一個激靈,似是被我嚇到一般往後瑟縮。
看她柔弱可憐的樣子,當即就有人不樂意了:
“沒做你急什麼?嚇唬小姑娘是吧!”
出頭的是個花臂大哥,他往女人身前一擋,麵色不善瞅著我::
“你口口聲聲說冤枉,說姑娘上岸找你幫忙,你倒說說她找你幫的什麼忙!”
女人明顯慌了,卻見花臂大哥豪氣萬丈:
“妹子不用怕,哥給你出頭,指定給你討回公道!”
他們一個忘恩負義,一個咄咄逼人,氣得我真想說出真相!
可是一想到她提到的“嫖客”、“嫖資”......
我要是說了實話,就等於告訴大家她是妓女,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顧及到女人的名聲,我隻好咬牙忍了。
“怎麼不說啊?說不出來就是心虛!我看你就是故意猥褻!”
看花臂出頭,周圍人紛紛舉起手機應和:
“對,一個女的就算掙紮能有多大勁兒?”
“要是我下去,分分鐘薅上岸了,還用得著墨跡一個小時?分明就在搞動作!”
“你們看!他裏麵穿著泳衣,肯定是慣犯!專打著見義勇為的旗號欺負女同誌!”
“必須讓他付出代價,咱們不能讓正義的人寒了心!”
我在寒風裏打著哆嗦,看這群“正義的人”,心中一陣惡寒:
女人跳江的時候,這幾個人明明就在江邊溜達,沒有一個人救人!
我們在江水裏掙紮的時候,他們就在橋上看熱鬧,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這會兒一下就成了正義使者了!
我攥緊拳頭,心知和他們掰扯不清。
好在兩位民警同誌還在,我相信他們會還我公道!
我定了定心神,向兩位民警誠懇道:
“警察同誌,我沒有做過猥褻的事,我願意跟你們回警局做筆錄,相信你們會還我公道。”“另外,能不能麻煩你們保護一下我們的隱私,尤其是她的......”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鄭凱旋!你怎麼在這裏?”
2
說話的人是何健,我南大遊泳隊的隊友,也是我手把手帶出來的師弟。
我剛想請他跟我回警局為我作證,卻看到他撥開人群走到鏡頭前,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們不認識他嗎?他就是我們南大遊泳隊的隊長,全國遊泳錦標賽冠軍,鄭凱旋!”
這句話像顆炸雷,瞬間讓周圍安靜下來。
下一秒,所有手機鏡頭都對準了我。
我探究地看著何健,他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明明聽見了剛才的爭執,卻故意在鏡頭前暴露我的身份,
把“遊泳冠軍”和“猥褻”綁在一起。
這哪裏是偶遇?他分明是要踩我一腳,想讓我身敗名裂!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我知道我在遊泳隊風頭太盛,早有人看我不順眼,
最近又趕上國家隊選拔的檔口,大家心裏的小九九就更多了。
可何健是我手把手帶出來的親師弟!
看著他在鏡頭前賣力“科普”我的事跡,我的心涼透了。
運動員訓練是很燒錢的,何健在遊泳上很有天賦,可他偏偏是貧困生。
家裏殘疾的爸,瘋了的媽,學費都交不起,更別提參加遊泳隊了。
我不忍心他被埋沒,不僅資助他生活費,還每天犧牲自己的時間帶他特訓,
親手帶了兩年,他終於拿到全國錦標賽第三名的好成績。
原本我和教練講好,等我離隊就把隊長的位置交給他,
可他就這麼按捺不住,非要現在把我這個隊長拉下馬?
“原來還是個冠軍啊,嘖嘖,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難怪這麼囂張,拿了冠軍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快拍下來發網上,讓大家看看冠軍的真麵目!”
議論聲比剛才更刺耳。
民警隔開人群,對我和被救女人說:
“既然有爭議,那就先回警局做筆錄,我們會調取監控核實情況。”
我點點頭,跟著民警往外走。
路過何健身邊時,他湊過來,用隻有我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
“隊長,不用謝,我隻是‘幫’大家認識你而已。”
我好心救人反被誣陷,顧忌他人隱私反遭嘲諷,
掏心掏肺照顧的隊友,在背後捅刀子。
人心比江水涼,好人不好當!
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運動員從來不懼賽場賽場,這場仗,我必須贏!
我不僅要自證清白,還要讓這些牛鬼蛇神付出代價!
3
由於案件涉及女性侵害,局裏安排女警蘇晴負責跟進。
起初我擔心,蘇晴會不會因為同為女性,就對我懷有先入為主的偏見,
結果她一身正氣,不偏不倚:
“是見義勇為還是故意猥褻,我們會調查清楚。”
“我們不會讓壞人逍遙法外,也不會讓好人寒心。”
做筆錄期間我才知道,這個落水的女人叫柳眉,之前因為一點小事留過案底,沒有家人,日子過得挺苦。
我心想她也是個可憐人,要是她實話實說,我也就算了。
結果她在警局還是一口咬定我猥褻她,哭著說自己下體有撕裂傷,是我造成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氣得得發抖,她反而樂了。
那張掛滿淚痕的臉上扯出一個詭異的笑,趁人不注意小聲威脅我:
“小哥哥,別掙紮了,這種事我見得多了。”
“隻要我一口咬定你猥褻,你就沒法自證清白,隻能吃啞巴虧。”
“識相一點,給我轉個三萬五萬的,我跟警察說是誤會,咱倆都輕鬆。”
我看著那張爬滿算計的臉,隻覺得惡心。
要是讓這種人得逞,這個社會就不會好了!她想顛倒黑白,我偏要死磕到底!
懶得跟她廢話,我找到蘇警官:
“警官,我要求全麵驗傷,提取生物信息。”
“一切調查取證我隨時配合,隻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取證結束離開警局,天已經黑了。
我越想越覺得沮喪:
我剛拿下全國錦標賽冠軍,原本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卻因為見義勇為反被汙蔑,搞得一團糟。
可我還是相信我沒做錯。
結果一回學校就覺得不對勁,到處有人指指點點:
“看,鄭凱旋,全國冠軍又怎麼樣,還不是個猥褻犯!”
“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平時裝得人模狗樣的。”
原來何健那個大嘴巴早把事情傳開了。
我想歸隊訓練換換心情,
可我一進訓練館,原本有說有笑的隊友就噤了聲。
他們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有鄙夷,有嘲諷,還有幸災樂禍:
“隊長,沒想到你還好這口啊,救人都能救出事兒來。”
大家哄笑一堂,全等著看我出醜。
何健站在人群中央,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
“哥,你這事兒做得真挺臟的。現在大家都說你私德有虧,我們隊風氣不正,這不是讓全隊跟你抬不起頭嗎?”
隊員跟風一邊倒,七嘴八舌指責起我來。
他們有些是因為我得獎太多風頭太盛,有些是因為我管理太嚴格,他們受不了軍事化那一套。
我以往隻知道他們不服,
沒想到他們這麼迫不及待落井下石,要把我幹掉。
何健頓了頓,故意提高音量:
“哥,其實我早就想說了,隊裏很多人都是好苗子,就是因為你一直壓著才沒機會出頭。”
“現在你出了這事兒,不如就辭了隊長職務,把資源還給大家?”
其他隊員紛紛附和:
“對,健哥說得對!沒有你,我們照樣能出成績!”
“你平時訓練都不把我們當人,我們早就受夠了!”
我冷冷地看著這些人,心中嗤笑。
他們哪裏知道,南大遊泳隊能有今天的規模,全是靠我家砸錢撐起來的。
4
我家老爺子從龍之功,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創立的南大遊泳隊沒能一飛衝天。
可我那老爸從商順風順水,遊泳偏偏不行,這個擔子就落到了我身上。
我放棄了清大來到南大,就是為了完成爺爺的心願。
我進入南大不到四年,南大遊泳隊一躍成為大學生遊泳運動員的搖籃,多少人擠破頭往裏鑽,全靠用錢砸出來的訓練條件。
這群人,習慣了坐享其成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現在反倒覺得是我礙事。
既然他們想我走,那我就遂了他們的願!
我當著全隊的麵跟教練辭去隊長職務,並且決定近期都不帶隊參賽。
教練本想挽留,可看著我一臉決然,也隻好同意了。
隊員一陣歡呼,何健更是喜形於色,
他迫不及待走到教練麵前立軍令狀:
“教練,凱旋哥走了,我願意暫代隊長職務。”
“接下來這場全國大賽至關重要,我知道國家隊有意從裏麵選苗子。”
“您放心,我一定會帶領大家拿下大獎,再創記錄!”
有隊員起哄擁護,教練隻能點頭同意。
何健立軍令狀時信誓旦旦,可他根本沒能力帶隊。
沒了我的嚴格管理,隊員們徹底放飛了。
他們去外麵喝酒、蹦迪、熬夜,整天跟社會上的人混。
訓練荒廢,一塌糊塗,教練看著幹著急!
這邊何健也笑不出來了,
我停掉了給他的讚助,他吃飯都成困難,隻好找我理論:
“鄭凱旋,一碼歸一碼,你犯事兒又不是我造成的,憑什麼停我的讚助?”
“每個月的生活補助你必須給我,別讓我看不起你!”
我直接被氣笑了,反問他:
“何健,《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這倆故事你以為我沒聽過?”
“我好心幫你,帶你訓練,資助你生活費,結果你在背後捅我刀子。”
“從今往後,我閑事不管。你的事,就是閑事。”
何健的臉瞬間漲紅,看我的眼神裏滿是怨毒:
“鄭凱旋,你別得意,我一定會帶領隊伍拿到好成績!”
“我讓你親眼看看,沒有你,我照樣能行!”
無心理會何健,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忙。
幾天後,我接到蘇晴警官的消息,她說告訴我柳眉的驗傷結果出來了:
“撕裂傷造成的時間對不上,跟你沒有關係。經過生物信息比對,也基本可以排除你的嫌疑。”“現在基本可以證明你是清白的,隻是柳眉還沒鬆口,我們會繼續調查。”
蘇警官的電話讓我鬆了一大口氣,多日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接下來的日子,我真的沒有再去隊裏訓練,
我一邊安心準備保研材料,一邊申請國外大學,兩手準備同時進行。
全國大賽如期舉行,
出乎意料的是,何健帶領南大遊泳隊拿到了團體賽亞軍,
他個人更是爆冷拿下了冠軍,
一時間,鮮花、掌聲和媒體的聚光燈籠罩了他,
他成為風頭無量的泳壇新秀,仿佛徹底將我踩在腳下。
也是他風頭最盛的時候,兩名警察走近了體育場館。
為首那人亮出證件,目光銳利掃過他,厲聲開口:
“你是何健?”
“你涉嫌猥褻,現在就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