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沒能見到薑禾。
她把自己關起來了,誰也不見。公司的事務,都交給了副總處理。
我去了我們曾經的家,那棟山頂的別墅。保安不讓我進。
我去了她的公司,前台小姐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叫來了保安。
我像一個幽靈,在她生活過的地方徘徊,卻始終無法靠近她。
她把我從她的世界裏,徹底剔除出去了。
我拿著那份病曆,去了一家權威的醫院。
我把病曆遞給一個神經內科的老教授。
教授看了很久,然後抬頭看著我,歎了口氣。
“亨廷頓舞蹈症。”他說,“很罕見的遺傳病,目前,無藥可醫。”
“這個病的病人,最終都會走向癡呆和全身功能衰竭。過程......很痛苦,很沒有尊嚴。”
“從這份病曆看,病人的父親,症狀很典型。如果是常染色體顯性遺傳,那他的子女,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會遺傳這個病。”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教授,”我問,“這個病的早期症狀,真的會包括......性格改變嗎?比如,變得冷漠,多疑,有攻擊性?”
“會。”教授點頭,“精神症狀是亨廷頓病的典型早期表現之一。很多病人,在出現舞蹈症之前,就會先表現出抑鬱,焦慮,偏執,甚至反社會行為。他們會疏遠親人,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因為,他們的大腦,正在一點點地,被疾病侵蝕。”
從醫院出來,天又下起了雨。
我站在街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澆透我的全身。
原來,都是真的。
她不是不愛我。
她是病了。
她不是殘忍。
她隻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護我。
她怕自己變成她父親那樣的瘋子。
她怕自己會親手傷害我。
所以,她寧願我恨她,寧願我以為她是個水性楊花,冷酷無情的女人。
她用最傷人的方式,把我推開,隻是為了讓我能有一條活路。
而我,這個自以為是的傻瓜,還以為自己成功報複了她。
我親手把她,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我讓她本就艱難的處境,雪上加霜。
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巨大的悔恨和心痛,像海嘯一樣,將我淹沒。
我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我必須找到她。
我必須告訴她,我不怕。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離開她。
我賣掉了我身邊所有值錢的東西。我的手表,我的相機,甚至我那套跟隨我多年的,頂級的畫具。
湊到了一點錢。
我用這些錢,租了一個小房子。然後,我開始像個偵探一樣,瘋狂地尋找薑禾的下落。
我找不到她。
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冰冷的,公式化的聲音。
“請問是周嶼先生嗎?”
“我是。”
“這裏是XX私人療養院。薑禾女士,是您的......前妻,對嗎?”
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她怎麼了?”
“她三天前,在這裏辦理了入住。但是今天,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情況有些......不穩定。她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我們希望,您能過來看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