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是周末,爸媽在書房開“家庭戰略會議”。
客廳裏空蕩蕩的,隻有時鐘走動的聲音。
我背上書包,裏麵裝著我的作業本和那個沒及格的試卷。
我走到玄關,拿起筆,在便利貼上寫字。
我手抖得厲害,字寫得歪扭。
“我去出差了,賺大分,勿念。”
貼在鞋櫃上,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外麵的陽光照得我眼睛發酸。
我憑著記憶,走到了醫院附近的那個路口。
那個穿夾克的男人果然還在。
他蹲在牆角,麵前擺著一個爐子。
看到我背著書包一個人走過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朝我招手。
“小姑娘,怎麼一個人啊?不上學?”
我停在他麵前三米遠的地方,警惕地看著他。
“叔叔,我想應聘。”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黃牙。
“應聘?應聘什麼?”
“我可以幹活。”
我挺直腰板。
“我會擦桌子,會洗碗,還會背古詩。”
“我......我很能吃苦,不需要睡覺。”
“隻要你給我‘優’,我就跟你幹。”
男人眼珠轉了轉,從爐子裏掏出一個烤紅薯。
他掰開一半,遞到我麵前。
“叔叔這裏不打分,也不用你背詩。”
“這個紅薯是入職福利,免費的。”
我盯著那個紅薯,吞了口口水。
“真的......不扣分?”
“不扣。”
男人笑了。
“隻要你幫叔叔一個忙。”
“叔叔要去個地方送貨,缺個小助手。”
“幹完了,叔叔給你發一大筆獎金。”
“夠你爸媽用一輩子。”
一大筆獎金?
我眼睛亮了。
有了那筆錢,我是不是就能買斷我的“KPI”?
能買到媽媽的擁抱,爸爸的笑臉?
“我去!”
我用力點頭,生怕他反悔。
男人伸出手。
“來,簽合同。”
我伸出小手,被他緊緊握住。
他的手捏得我有點疼,但我沒敢縮回來。
為了工作,為了轉正。
我跟著他上了一輛灰色的麵包車。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家的方向。
爸爸媽媽,等我回來。
等我拿了銷冠,我就能及格了。
傍晚,媽媽回來了,屋裏很靜。
“招娣?”她喊了一聲,無人應答。
客廳、臥室、書房......找了一圈,都沒有人影。
最後,她推開我的房門。
書包不見了。
她鬆了口氣,或許是直接去補習班了。
但目光一掃,她愣住了,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地上,掉著我的“績效本”。
那是我用來記錄每日得分的小本子,從不離身,比我的命還重要。
本子攤開的那一頁,是我用紅筆劃掉的幾個字:“做一個及格的女兒”。
不祥的預感纏住她的心臟。
這時,門鎖響了。
爸爸林建國回來了,他看到妻子臉色不對,眉頭一皺:
“又怎麼了?哪個環節出現情緒化波動了?”
“招娣不見了,她的績效本掉在了地上。”媽媽的聲音發緊。
“哦,”林建國不以為意地換著鞋。
“大概是去同學家了,想逃避周末的複盤會吧。”
他瞥了一眼那個本子,“流程疏忽而已,記錄在案,下次季度評估時一並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