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林彥東分開的第五年,我拿著一盒藍色小藥丸,敲響了他家房門。
“先生您好,您的外賣已送達。”
他臉上表情複雜,看向我的目光裏帶著震驚。
“混成這樣,怎麼不回來找我?”
他遞給我一千塊錢,說是打賞。
我欣然接受,道謝後轉身離開。
他追上來。
“所以這是原諒我了?”
我沒理他。
陌生人之間,談什麼原諒不原諒。
..................
我把一千塊對折,塞進外套內側的口袋,轉身離開。
身後響起腳步聲,我知道林彥東跟了出來。
“我送你吧。”
“謝謝,不用了,我騎車來的。”
我沒有回頭,騎上電瓶車,擰緊油門。
車子竄出去,風聲呼嘯,把他的聲音甩在腦後。
剛騎到小區門口,砰一聲巨響,車身猛地一歪。
我用腳撐住地麵,低頭一看。
車爆胎了。
深吸一口氣,我認命般把車推到路邊,掏出手機打車,等了好久還是無人接單。
深秋的夜晚又濕又冷,遠處濃霧彌漫,每一次呼吸,都有濕潤的冷氣鑽進鼻腔。
我裹緊衣服蹲在路邊等車,把頭埋進膝蓋,試圖鎖住一絲溫度。
車燈劃破霧氣,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麵前。
車窗降下,露出林彥東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上車吧,我送你。”
我站著沒動,手指在身側蜷縮。
“我沒別的意思,這裏太偏了,你等到天亮也不一定有車。”
我搓了搓手,呼出一口冷氣,最終還是上了車。
林彥東咳嗽兩聲,試圖尋找話題。
“那個藥......不是我吃的,我幫朋友買的。”
我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樹影,沒有回應。
車廂裏隻剩下引擎的低鳴。
短暫的沉默後,一種詭異的尷尬彌漫開來。
我鬼使神差地開口,
“是你吃的也沒事,年紀大了,人之常情。”
林彥東輕笑一聲,手指扣動著方向盤,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嘴上不饒人。”
我遞給他一張名片。
“我在藥店上班,以後有需要找我,給你打折。”
他伸手接過,放在手裏輕輕摩挲著,猶豫了好久,
“知意,我不知道你過得這麼難......”
手機鈴聲響起,他按下接聽鍵,對麵傳來嬌滴滴的女聲。
“老公,你沒在家?”
“不是說好在家等我的嘛?”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都等不及了!”
林彥東語氣溫柔,耐心解釋,
“遇見一個老朋友,過會兒就回去了。”
車裏空調開得足,待久了有些喘不過氣,我降下車窗,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不好意思啊,耽誤你那個......你要是著急,把我放路邊就行,這邊好像能打到車了。”
“沒事兒,馬上就到了。”
我不再說話,安靜地靠在後座。
到了藥店門口,我逃也似的下了車。
林彥東也跟著下來了。
門口那盞路燈接觸不良,忽明忽暗,照得他的臉色晦暗不明。
他打量著這間門麵不大,招牌破舊的小藥店,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你晚上就住這裏?”
他穿著一絲不苟的昂貴西服,和藥店玻璃門後繁亂的貨櫃格格不入。
“平時不住這,我今晚值夜班。”
我低頭找鑰匙,避開他的視線。
“要在這破地方待一晚上?”
林彥東眼神裏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他表情凝固,欲言又止,
“知意,你為什麼不換個工作,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安排......”
“換什麼?”
我抬起頭,打斷他,扯出一絲微笑,
“比這更臟更累的我都幹過。”
“而且......”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我沒文憑,沒能力,待人接物不在行,為人處世不精通,幹不了別的工作。”
林彥東好像想起了什麼,愣在原地。
五年前,他對我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他苦澀地笑笑,聲音沙啞,
“你還記得......”
“林總給的忠告,我一直記得。”
“這麼多年,你還是沒原諒我。”
我點了點頭。
“當然沒原諒。”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我拿起掃把掃地,推著林彥東往外走,
“快回去吧林總,林太太該等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