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思榆被丈夫送去試藥的那天,風很大。
她的丈夫,京市太子爺段嘉煜,出了名的冷心冷情、潔身自好。
沒人能想到,在已知流產風險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段嘉煜會親手將懷胎三月的發妻送去試藥。
而這一切,隻是因為梁意寧曾隨口抱怨了一句。
“唉,這次的新藥需要測試是否能夠達到孕婦使用標準。風險太高,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孩子來冒險。”
病床上,無論沈思榆怎麼掙紮,都被段嘉煜手下死死按住。
冰冷的液體流入她的血管,不過片刻,劇烈的痛楚從下腹傳來,雙腿間鮮血染紅了床單。
沈思榆霎時間麵如金紙,比疼痛來的更洶湧的悲怮將她淹沒,令她痛不欲生。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還沒能出來看一看這世界。
“為什麼?我們的孩子做錯了什麼?他是你的骨肉啊!”
沈思榆哆嗦著嘴唇,不可置信。
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在段嘉煜鼻腔間,男人微微蹙起眉頭,語氣卻異常冷靜。
“沈思榆,孩子怎麼來的,你心裏不清楚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段家的交易,有了這個孩子,你就能光明正大離開我,對不對?沈思榆,你這輩子休想!”
他的話如同一柄尖刀,狠狠的紮入沈思榆心窩。
每落下一個字,她臉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淚水模糊了男人清雋的麵容,恍惚間,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與記憶中青澀稚嫩的少年緩慢重合......
段家跟沈家本是世交,沈思榆作為掌上明珠,自幼與段嘉煜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年少時的情感總是來的猛烈又熾熱,段嘉煜最愛她的那年,沈思榆提了分手了。
一向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少年跪在地上拽住她的衣角,神色破碎又乞求。
“思榆,我求你了,別離開我......”
“抱歉。”沈思榆甩開他的手,“我愛上了別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思榆滿腔酸澀,她得了病情凶險的心臟病,此次出國治療,生死未卜。
段嘉煜極端又偏執,她不敢許下任何承諾,更害怕他陷太深,最後能說抱歉。
幸好沈思榆足夠幸運,手術順利。
可等再回國收到的卻是沈家破產,父親背負巨額債務的消息。
父親精神狀態搖搖欲墜,每天都有債主上門,她被逼走投無路想過自殺,段家找上了門。
“思榆,我可以幫你家還清債務,但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奶奶慈愛摸著她的頭。
“我有生之年隻想再抱次孩子,我那小兒子臥床不起,孫子冷心冷情......隻要你能為我段家留下個後代,這些債務就一筆勾銷。”
段老夫人早年喪夫,中年長子去世,幼子昏迷臥病,唯一的依仗就是孫子段嘉煜。
更何況沈思榆段嘉煜的青梅竹馬,所以自然找上了她。
還是鬼門關走一遭,沒有什麼比安穩的、自由的活下去更重要,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答應。
可婚禮當天,段嘉煜鉗著她的下巴,黑漆漆的眼中劃過複雜的恨意。
“你憑什麼以為我段嘉煜會吃回頭草?嫁給我可以,那你就好好看看我如何愛別人!”
段嘉煜說到做到。
結婚三年,沈思榆蓄意勾引了他99次,卻都以失敗告終。
他冷落她,無視她,也從未碰過她。
她不想一輩子被禁錮在不愛她的人身邊受折磨,隻好咬著牙,在段嘉煜的酒裏下了藥。
那一夜,段嘉煜按著她發瘋似的索取,眼中的情欲和愛恨交織幾乎要將她骨頭寸寸碾碎。
她果然懷孕了。
與此同時,段嘉煜為實習研究員梁意寧一擲千金的事也鬧了滿城風雨。
“快,記錄好了孕婦多久產生反應嗎?幾時幾刻流產,一點都不能馬虎!”病房內,梁意寧指揮著醫護人員。
段嘉煜偏頭看她喜悅的模樣,唇角微勾。
看著眼前這一幕,沈思榆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等到實驗結束,所有人都離開後。她才強撐著最後一抹意識,拿起手機給段老夫人打了電話。
“奶奶......段嘉煜不會讓我生出他的孩子的,我要離婚。”她指節攥的發白。
“思榆啊,這三年委屈你了…你跟嘉煜…孽緣啊。”
段老夫人猶豫再三,重重的歎了口氣。
“隻有生下孩子你才能走,離婚的話,就要嫁給之珩。你想好了嗎,之珩畢竟是植物人......”
“我想好了,奶奶,就算之珩小叔是植物人我也要試一試。”沈思榆深呼吸後,神色平靜下來。
“好孩子。既然如此,我就替嘉煜蓋了這個章。一會我派內部人員將離婚協議送去民政局,三十天後離婚證到手,你就去安心嫁給之珩......”
段老夫人手中有兩枚具有法律效益的私人印章,一枚段嘉煜,一枚段之珩。時間久了,段嘉煜也不記得這回事了。
回想起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沈思榆竟然生出了些不切實際的恍惚。
一個月後,她就是段嘉煜的小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