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宋家山頂別墅找宋淩雲那天,我碰上了十年一遇的特大泥石流。
當車子被泥水衝翻即將淹沒之際,我撥通了宋淩雲的號碼。
沒想到的是,比我的求救信息先響起的是女孩曖昧的喘息。
宋淩雲喑啞地喚她:“清月......”
他終究還是和那位保姆的女兒走到了這一步。
我以為我會帶著對宋淩雲和葉清月的恨意死去。
可一位瞎眼的婆婆救了我,我跟著她去了離宋家很遠的南方。
我的恨意在南方溫婉的水流聲中逐漸平息。
隻是我沒想到,這一輩子竟還會遇見宋淩雲。
......
再次見到宋淩雲,是在五年後夏季末的傍晚。
梅姨從外麵走進來,跟我打招呼:
“小寧,全部送完啦?”
我收拾好清空的模具,笑著對她點頭,
“嗯,梅姨,豆腐給您放裏麵了。”
她拉住我,慈和的臉上滿是促狹笑意,
“外麵有個俊小夥找你哦,我剛看人跟了一路,對象啊?”
微涼的風從窗邊吹到我臉上,掀起臉側的薄紗。
露出底下幾分皸裂紅黑交織的醜陋肌膚。
我愣了愣,無奈笑道:
“梅姨,我在這除了你們哪有什麼認識的人。”
梅姨嘀嘀咕咕:
“那就不知道了,我剛看他一路追著你車過來的。”
“長得挺俊嘞,就是狀態看起來有點差......不認識的話你注意點啊。”
我疑惑著,剛從梅姨家門框踏出,就差點撞上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看清他的麵容,心臟下意識一縮。
可很快,又歸為了平靜。
我禮貌地對他點點頭,轉身朝旁邊的三輪車走去。
下一秒。
衣角被人輕輕拽住,身後傳來幹澀顫抖的嗓音。
“聽......聽?”
腳步頓住,我沒回頭。
男人愣了愣走上前,接著眼眶紅了,啞聲開口:
“聽聽,果然是你......”
“你果然沒死!”
麵前這張臉,時隔多年未見,不知為何竟已布滿風霜。
看著這雙微紅的眼睛,我輕輕笑了下:
“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叫聽聽。”
說完,轉身想上車。
手腕卻被拉住,力道有些大,我掙不開。
“不可能......聽聽,我找了你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會認錯......”
梅姨見他動手,急忙上前將他拉開,
“嘿你這小夥子怎麼回事,都說不認識你嘞!”
“我們姑娘哪是什麼聽聽啊。”
“她呀......叫許樂寧。”
宋淩雲愣在原地。
眼裏一片茫然。
......
我開著三輪車回家路上,
宋淩雲就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
見我停下,他先是環視了四周,又看向我的三輪車,下意識壓了壓眉心。
“聽......樂寧,你現在,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
我看向他:
“你跟著我是想做什麼呢?”
宋淩雲抿唇。
視線從我臉側麵紗上一掃而過,又劃過在夏季依舊裹得嚴實的長袖和長褲。
什麼都沒說,眼眶卻瞬間紅了。
“聽聽,我知道是你......”
“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回家?”
我安靜地看著他,輕聲道:
“宋淩雲,林聽已經死了。”
那個愛他,事事以他為先的林聽,早已經死在當年那場泥石流之下了。
宋淩雲僵住,低頭有些無措,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他要哭什麼呢?
哭我說林聽死了?應該不是吧。
畢竟當初離開前,吼著對我說我變得麵目可憎,連他救命恩人都不放過的人也是他。
他摟著顫抖的葉清月,連多看我一眼都覺得惡心。
“林聽,你現在怎麼變得如此極端善妒?!”
“你還不如!還不如死在那場......!”
我知道他的未盡之意是什麼。
所以。
我走了,他應該開心才對的。
怎麼會為了我,而紅了眼眶呢。
宋淩雲向前走了兩步,像是若無其事那樣,撐出溫和的表情。
急切的語氣裏卻帶著些微末的期翼。
“聽聽,家裏你的房間還在的,我每天都會讓人按時打掃,裏麵的東西也全都好好的存留著。”
“這裏的生活又苦又累,總歸沒有家裏舒舒服,你隻要回來,一切都還和從前一......”
“宋淩雲!”
我打斷他。
看著他錯愕的眉眼。
平和,又不容置疑地:
“都過去了。”
他的眼睛瞬間更紅了。
看著他有些強烈的反應,我心裏沒什麼波動。
也不太能夠理解。
我好不容易,才從過去那個盛大而壓抑的煉獄中走了出來。
我還回去幹什麼呢。
回去再看著他和葉清月在我麵前甜甜蜜蜜嗎。
見我語氣堅決,他啞聲片刻,換了個話題。
“聽聽,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因泥石流滑坡而掉下山底,你......”
他抿唇看我,通紅的眼眶裏閃過一絲愧疚和痛苦。
“我們找了你幾天幾夜,後來我們聯係到失蹤的司機,他說他是被過路的好心人救了,但並沒有見到你。”
回憶了一會那天的事,我終於想起。
我那天,之所以要坐上那輛通往山頂的車,是因為我有一個疑惑想要解開。
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我搖搖頭。
剛想讓他離開,就聽見一道清脆雀躍的童聲從外麵傳來。
“媽媽!”
許鶯從外麵衝進來,撲在我懷裏。
我有些無奈地點點她鼻尖,剛想說些什麼。
就聽見宋淩雲有些難以置信的,幹澀到像是擠出來的聲音。
“聽聽,你已經......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