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雲溪醒來時,窗外正在下雪。
手上的皮膚依舊很疼,甚至開始潰爛,她走出房門,想要下樓找點藥止痛。
廚房飄出一陣香味。
隻見靳星瀾端著一碗雞湯走出來,嫋嫋白煙升起時,秦雲溪有一瞬間的錯覺,他是在走向自己。
然而,下一秒他就拐進了程愫的房間。
房間裏傳來程愫驚喜的歡呼聲和靳星瀾溫柔的回應。
秦雲溪自嘲地笑了笑,聽到傭人們在議論:
“我從未見過靳少親自下廚煲雞湯,我看這靳太太的位置很快就要易主了。”
“可不是嘛,程小姐可是懷了靳家的骨肉,而樓上那位結婚三年都不下蛋,誰知道是不是身體有什麼問題。”
縱然早就聽慣了這樣的閑言碎語,秦雲溪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挑動了情緒,她走下樓梯,冷冷地看著周圍的傭人。
“你們在說什麼?”
幾個傭人連忙噤聲,心虛地各自散開。
秦雲溪不跟她們掰扯,知道為難一群見風使舵的下人毫無意義,隻詢問她們:“止痛藥在哪裏?”
無人回答,她自己去找,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廚房。
鍋裏的雞湯還冒著熱氣,旁邊還有幾鍋燉廢了的,可以想象靳星瀾為了熬出這一鍋完美的雞湯,廢了多少心血。
而她,其實也喝到過他燉的雞湯。
那一年她感冒發燒,體力不支,躺在床上纏了靳星瀾好久,他才勉強答應為她下廚。
一碗半生不熟的雞湯,她連血沫一起喝下去,毫無怨言,靠著那一點溫暖,愛了他好多年。
情緒上頭,秦雲溪舀起一勺雞湯,剛放到嘴邊,就被身後的尖叫聲嚇停。
“秦雲溪,你為什麼要偷喝我的雞湯?!”
靳星瀾也緊隨其後,兩人一同站在門口,正好目睹這一幕。
像一個偷嘗別人溢出來的幸福的小偷被當場抓住,秦雲溪耳根子火辣辣的,尷尬地想把自己埋起來。
靳星瀾望向她的眼神帶著鄙夷和幾分可憐的味道。
“星瀾,她喝了你給我燉的雞湯,”程愫向他撒嬌,“那是你燉給我和寶寶補身子的,被她喝了都臟了,你一定要懲罰她!”
靳星瀾愛憐地撫摸她的頭頂:
“一切都由你做主。”
程愫立即得意地看向秦雲溪:
“我聽說秦姐姐以前操持家務,最是賢惠不過了,不如就讓她給宅子裏的人洗衣服,這也算是她分內之事了。”
靳星瀾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愫愫,你也太善良了,既然這樣,就按你說的去做。”
扭頭又對秦雲溪冷冷道:“你身為靳太太,肚量還不如愫愫大,真是平時把你慣壞了。”
靳宅長亭之下,紛紛雪落,傭人抱來一堆發爛發臭的衣服,丟到盆裏,頤指氣使:
“諾,快洗,洗完了程小姐還要檢查。”
秦雲溪雙手泡在冰水裏,冷水浸過她受傷的手,讓她寒到骨子裏,疼到骨子裏。
曾幾何時,所有人都誇她這雙手漂亮,一看就是千金小姐的手,這輩子隻適合牽如意郎君的手,不適合拿來幹粗活。
而如今,她雙親逝世,她寄人籬下,受人淩辱,淪落到給傭人洗衣服。
身後時不時傳來程愫和靳星瀾的歡聲笑語,程愫鬧著要出去堆雪人,靳星瀾怕她滑倒,跟在身後保護。
路過秦雲溪時,靳星瀾腳步停了一下,看到她潰爛的手,無意識眉頭微皺:“你怎麼不戴雙手套洗?”
秦雲溪剛想回答,不遠處便傳來程愫的呼喚:“星瀾,你看什麼呢,快過來啊。”
於是靳星瀾不再多問,二話不說走向程愫。
雪飄落到秦雲溪臉上,融化以後分不清是水還是淚,她苦笑著搖頭感歎。
程愫讓她直接用手洗衣服,靳星瀾當時也在旁邊。
靳星瀾啊靳星瀾,你眼裏沒我,自然記不得。
不愛一個人的時候連她的存在都是空氣。
還好,她醒悟得不算太晚,很快她就會遠走高飛,去過真正屬於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