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晚舒再醒來的時候,她的女兒正趴在她身邊。
女兒小小的手緊握著她的食指,見她醒來,眼裏瞬間蓄滿了淚:“媽媽!你終於醒了!是一個叔叔發現我抱著你哭,將你送過來的。”
黎晚舒的心狠狠一揪,剛想開口,卻發現脖子也圍著紗布,她可能暫時失聲了。
可胃裏仍舊翻江倒海般,不是因為傷口的疼,而是一想到周鬆宴他攔著救護車、護著餘月的樣子,想到自己躺在地上等死時他的選擇了別人時,那股生理性的厭惡就湧上來。
她用力攥緊床單,一個念頭無比清晰:必須讓女兒立刻離開,她不想女兒被這種人影響到。
就在這時,女兒指著對麵的病房:“媽媽,那不是爸爸嗎?他是不是進錯房間了呀?”
周鬆宴將熱氣騰騰的粥吹了吹,然後小心喂到了餘月的嘴裏。
餘月靠在床頭,身上僅有的傷口早已結痂,麵色紅潤著縮在周鬆宴懷裏。
“沒有錯,寶貝。”
黎晚舒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裏哽咽,伸手將女兒攬進懷裏,耐心給女兒說明白,“他沒有做好爸爸,所以媽媽準備要帶你離開這裏,去找新的爸爸,好不好呀?”
懷裏的女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緊緊抱住她的脖子。
黎晚舒看著對麵那刺眼的一幕,胃裏的惡心感再次襲來,但這一次,她沒有回避——她要把這畫麵刻進骨子裏。
提醒自己,這個男人早已不值得她再付出半分真心。
她抬手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她要盡快出院,盡快帶著女兒,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而對麵的周鬆宴,似乎終於察覺到了什麼,不經意地抬了下頭。
他和黎晚舒四目相對的瞬間,黎晚舒沒有像往常一樣期待他的關心,隻冷冷地移開了視線,眼神裏是疏離和厭惡。
周鬆宴的動作驀地僵住,但也隻是一瞬,他便繼續低頭,溫柔地舀一勺粥。
突然幾個警察陸續走進餘月的病房。
“周先生,關於昨天的起火事件,我們需要再核實幾個細節,我們調查發現事故並非人為,因為連體水晶燈當初鎖扣少了三個關鍵的,時間一久就很容易掉下去,這件事存在人為蓄意的可能,你們怎麼說?”
周鬆宴的臉色難看起來,那條連體的水晶燈當初是他少裝上了鎖扣,因為那時他拖著一身疲憊從律所回來後,他收到了餘月的消息而跑了出去。
沒等他開口,餘月突然拔高了聲音,抓著周鬆宴的胳膊就開始哭訴:“警察同誌,不是意外,是黎晚舒,是她故意弄掉的!她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昨天救護車搶救,她想假裝重傷占了我的救護車,就是她想害我們!”
她說得聲淚俱下,還故意扯了扯額角的紗布。
周鬆宴站在一旁,喉結動了動,黎舒也是受害者,她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可看著餘月委屈的樣子,再想到自己追求的年輕刺激的她,猶豫最終變成了默認。
他心裏想著,讓餘月開心,也當對黎舒小小的一個懲罰。
警察轉身準備去對麵病房找黎舒核實,可剛走到門口,就被周鬆宴攔住了:“警官,不用去了。”
他從公文包裏掏出律師函一字一句道,“我已經以餘月委托律師的名義起訴黎晚舒了,告她故意傷害。”
黎晚舒隔著門,聽到餘月的哭訴和周鬆宴的話,急得渾身發抖,眼淚大顆大砸在枕頭上,張著嘴,卻連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周鬆宴一如當初幫著餘月威脅黎舒一樣,再次拿著一張紙站在她病床邊,語氣裏帶著施舍:“黎晚舒,念在我們夫妻一場,我讓月月簽了諒解書。”
他把那張所謂的“諒解書”拍在床頭櫃上,“你要是乖乖認罪,簽了它,給月月道歉,隻判你十五天拘留,不用負刑事責任。”
黎晚舒看著那張紙,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手打了周鬆宴一巴掌,一把將諒解書撕的粉碎。
二十六歲的周鬆宴在她耳邊說“別怕,有我”。
三十二歲的周鬆宴對她說“念在我們夫妻一場,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