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棠轉身要走,手腕卻被周楚臣一把攥住。
他指節用力到泛白,將她往回拽了半步。
“為什麼?”他的聲音發緊,按住她肩膀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棠棠,你從來都心軟善良,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死?”
蘇棠抬眼,撞進他滿是急切的眼底,輕聲反問:
“我是你的未婚妻,她隻是你的學妹。周楚臣,你憑什麼為了外人,逼自己的未婚妻剜掉一顆腎?”
這話像耳光抽在周楚臣臉上,他張了張嘴,竟找不出反駁的話。
走廊的寂靜被細碎的腳步聲打破,林婉音扶著牆從病房走出來,臉色白得像紙。
她徑直走到蘇棠麵前,彎下腰就要鞠躬,被周楚臣急忙扶住。
“蘇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聲音虛弱,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我不該讓楚臣為難你,這腎我不要了,楚臣,你也別再管我,你已經幫我太多了……”
話未說完,她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周楚臣眼疾手快將她抱住,恰好趕來的醫生匆匆檢查,臉色凝重:
“必須立刻手術!腎臟問題已經引發並發症,再拖連癌症治療都沒法進行!”
周楚臣將林婉音交給護士,轉身看向蘇棠,眼神淩厲,語氣裏是壓抑不住的責怪和失望:
“現在你還要拒絕?非要看著她死在你麵前才甘心?”
蘇棠抿著唇沒說話,指尖卻在微微發抖。
周楚臣像是耗盡了耐心,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玉佩。
青白色的玉身,邊緣刻著細小的纏枝紋,是她從福利院帶出的唯一信物。
蘇棠的呼吸瞬間停了。
她衝上去想搶,被周楚臣抬手避開。
“我記得你說過,這是你在福利院時身上唯一的信物,是你找到親生父母的唯一線索。”
“如果你堅持不答應,我隻能中止調查。”
他指尖摩挲著玉佩,語氣平靜卻殘忍。
蘇棠瞳孔驟縮。
那是她僅存的關於身世的念想,她隻對周楚臣一人說過。
她曾抱著這塊玉哭到天亮,無數次幻想父母拋棄她的理由。
這是她二十多年來唯一的執念,周楚臣偏偏捏住了她的軟肋。
“你明明知道……”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被周楚臣打斷。
“我隻知道婉音不能死,我還相信你心地善良,肯定也不想看到這一幕。”
他故意鬆開手指,玉佩在掌心懸著,似要墜落。
蘇棠盯著搖搖欲墜的玉佩,終於鬆開緊咬的唇:
“我答應。”
躺在手術台上時,蘇棠清楚的知道,就算沒有玉佩,周楚臣也有的是辦法逼她就範。
她不過是個長得像林婉音的替身,連提條件的資格都沒有。
他給予她的一切,隨時可以收回。
一個替身,怎麼比得上他心尖上的白月光?
麻醉劑注入靜脈,意識逐漸模糊。
周楚臣最後那陌生的眼神,讓她心寒。
……
再醒來時,周楚臣正守在蘇棠病床邊。
他眼下烏青,胡茬淩亂,緊緊握著她的手。
“醒了?”他眼睛一亮,忙扶她起身,“要不要喝水?”
蘇棠別過臉,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把玉給我。”
周楚臣將玉佩放在她掌心,語氣疲憊:
“棠棠,當時情況緊急,我不是故意逼你。”
“婉音大學時幫過我很多,地震時她救了我,把我從廢墟裏拖出來,我不能看著她……”
“我們就要結婚了,我想償還掉恩情,幹幹淨淨的跟你在一起。”
蘇棠聽得幾乎笑出聲來,別過臉掀起病號服,看著肚子上纏著的紗布。
新的傷口疊在舊疤上,又添了一道印記。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這渾身的傷疤,到底要多到什麼地步,他才肯放過她?
周楚臣見她冷著臉,隻默默的守在房間照顧她,直到她睡著才悄聲離開。
蘇棠聽見動靜,鬼使神差跟了上去,看見他進了隔壁VIP病房。
透過玻璃窗,林婉音從背後抱住他,哭的梨花帶雨:
“楚臣,你心裏還有我,對不對?昨天我暈倒時給你打電話,你那麼著急……”
“我隻是念及舊情。”周楚臣歎了口氣,卻沒有推開她,“我已經有未婚妻了。”
“我知道,我沒想拆散你們,”林婉音哽咽,“我隻有幾年可活了,最後的願望就是想守在你身邊,等我死了,你想和蘇棠怎樣都可以……”
“隻是我現在的狀況真的無法接受你們結婚,我真的會死的楚臣。”
周楚臣的身體僵了僵,最終隻是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這次的婚禮,也不會成功。”
林婉音眼神雀躍,聲音卻依舊無辜:
“我一個將死之人,本不該爭什麼,腎移植的事,如果不是你堅持,我絕不會接受。”
“我從沒想過要傷害蘇棠的,是我對不起她……”
周楚臣轉過身,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別想這些了,好好養身體,我會找最好的醫生為你治病的。”
病房外的蘇棠,看著裏麵刺眼的溫情,眼底是無盡的悲涼。
明明已經知道了一切,可親眼所見時,為什麼還是會控製不住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