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公備戰公考十年,已經走火入魔甚至把這當成了跨越階級的唯一稻草。
為了他能安心複習,我辭了職,開了家蛋糕店,一邊賺錢供他備考。
一邊像個保姆一樣伺候他的衣食起居,生怕各種瑣事耽誤他一分鐘。
可他考完試的第二天,甚至都不願意等到成績公布,就擺著一副“準科員”的官腔跟我提了離婚。
“蘇蘇,這次我感覺穩了。等我進了單位,咱們身份就懸殊了,這要是傳出去我有個,個體戶老婆,對我的仕途沒什麼好處。”
看著他那副還沒上岸就急著撇清關係的嘴臉,我隻覺得這三年的付出簡直是個笑話。
可他不知道,我為了追上他的腳步,也悄悄報名了公考。
我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去學習,資料幾乎翻爛。
可他呢?每天刷短視頻說是“學習申論素材”,隔三差五出去喝酒吹牛說是“拓展體製內圈子”。
看著他提前大擺慶功宴,準備當眾查分。
我笑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誰是這個累贅。
......
拖把撞在茶幾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周凱躺在沙發上,眉頭緊鎖,很不耐煩地把腳抬高。
“別吵!沒看我正思考嗎?”
他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短視頻,手指不停滑動。
“地都拖不幹淨,以後怎麼當官太太?”
我直起腰,酸痛感順著脊椎爬上來。
“周凱,你已經刷了三個小時視頻了,能不能起來背幾個單詞?”
周凱猛地坐起來,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摔。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他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飛濺。
“我這是在‘戰略性休整’!”
“不懂得休息的幹部不是好幹部,我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應對複雜的國際形勢!”
我看著他滿麵紅光、肚腩微凸的樣子,喉嚨像被堵了一團棉花。
就在昨天,他非要買幾千塊一瓶的進口深海魚油,說是“補腦黃金”。
我沒舍得拒絕。
哪怕為了這瓶藥,我連續一個月早餐隻吃麵包邊角料,連過期的酸奶都舍不得扔。
現在看來,這魚油全補到他的嗓門上了。
周凱抓起外套就要出門。
“你去哪?”
“老王約了局,三缺一。”
他一邊穿鞋一邊整理發型,對著鏡子左右端詳。
我衝過去攔在他麵前。
“又要打麻將?離考試隻剩一個月了!”
周凱一把推開我,理直氣壯地吼道。
“蘇蘇,這就是你格局太小!”
“麻將桌上那是博弈論!是心理戰!”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領導派頭。
“我這是在‘鍛煉大局觀’,不懂統籌規劃,以後怎麼當領導?”
“天天死讀書有什麼用?要學會運籌帷幄!”
我氣笑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運籌帷幄?你上次那兩千塊錢也是運籌沒的?”
“周凱,你醒醒吧!你以前送外賣的時候多踏實,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樣?”
聽到“送外賣”三個字,周凱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
他把手裏的車鑰匙狠狠砸在地上。
“別跟我提送外賣!”
“自從表哥考上編,全家都圍著他轉!連二大爺都給他敬酒!”
他雙眼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周凱不比他差!我是名牌大學畢業的,我注定是鴻鵠,他是燕雀!”
“讓我幹體力活?那是對人才的浪費!”
說完,他摔門而去。
屋裏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蹲下身,撿起那串車鑰匙,指尖冰涼。
那是他為了“撐門麵”非要買的二手奧迪,每月的油錢都要花掉店裏一半的利潤。
晚上,周凱回來了。
手裏提著幾個精致的禮品袋,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紅光。
“蘇蘇,快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他掏出一支做工考究的鋼筆,還有高定版的“行政夾克”。
“這筆是德國進口的,簽字順滑,以後簽文件就得用這個。”
“這夾克是麵試專用的,幾千塊呢,穿上才有氣場。”
我看著那套高定夾克,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了藏。
那裏滿是凍瘡,紅腫潰爛,像紅蘿卜一樣難看。
那是冬天為了省錢,我不舍得開熱水洗盤子留下的。
我那雙帆布鞋穿了三年,底都磨穿了,走路都能感覺到地麵的涼氣。
“周凱,家裏沒錢了......”
我囁嚅著,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周凱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轉化為濃濃的嫌棄。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
“這是投資!懂不懂?”
他隨手拿起桌上我給他買的曆年真題集,那是基礎版,幾十塊錢厚厚一大本。
“還有,以後別買這種垃圾。”
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書扔進了垃圾桶。
“這都是給笨鳥做的題。”
“我是要‘從全局入手’,研究宏觀政策的人,做這些題會把腦子做壞的。”
書本砸在垃圾桶邊緣,散落一地。
周凱打了個哈欠,大搖大擺地進了臥室。
“我要去進行‘深度睡眠’了,明天還要規劃仕途。”
臥室門關上,呼嚕聲很快傳了出來。
我站在客廳,看著滿地狼藉。
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滴在手背的凍瘡上,火辣辣地疼。
我蹲下身,一片片撿起那些被他嫌棄的資料。
紙張上沾了些灰塵,我用袖子一點點擦幹淨。
這些題,我看過。
每一道都很基礎,卻也是最容易丟分的陷阱。
我翻開第一頁,拿起筆。
我不是為了打他的臉。
我是真的怕他考不上,怕他崩潰。
我想著,如果我把這些題都吃透了,以後是不是就能輔導他?
或者,萬一我也能去考場試試,至少能陪他一起扛。
台燈下,我握著筆的手有些發抖,但心卻一點點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