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過了多久,孩童的啼哭聲響起。
接生婆將孩子抱起。
“將軍,是個少爺!”
謝煜城卻一把將接生婆推開,緊緊抱著床上滿臉汗水的閔啟嫣。
他親自將閔啟嫣的床褥整理好,掀開紗帳。
早已等候著的軍醫立刻上前查脈,為閔啟嫣開調理藥方。
許秋煙看到謝煜城手臂上的深可見血的咬痕。
竟有一瞬,覺得自己才是可惡。
“謝煜城,你如此愛她,該與我和離,娶她為妻罷。”
謝煜城聞言冷冷看了她一眼。
“府中上下瑣事繁雜,都需要打理,你隻做好你的謝夫人便可。”
原來如此!
他讓她坐這謝夫人的位置,是需要她替閔啟嫣打理謝府瑣事!
許秋煙的胸口鬱結。
悲痛到極致,噗得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書湘心疼地將她攙扶回去,為她手心上藥。
接下來幾日,許秋煙總能聽到隔壁院落傳來笑聲。
他和閔啟嫣像所有恩愛夫妻一樣,逗弄繈褓中的嬰兒,不停地教嬰兒喊爹喊娘,還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剛開始,許秋煙還會忍不住落淚,後來,她便習慣了。
這日,書湘從懷裏拿出一個布包,仔細打開。
“夫人,這枚金簪是我攢了很久的銀子買下的,送你當二十歲生辰禮。”
許秋煙濕了眼眶,不知不覺,竟到了自己的生辰。
她剛想說什麼,下人便進了屋內。
“夫人,將軍請你去正堂。”
許秋煙恍惚許久,他竟還記得她的生辰。
她將金簪同樣放在包袱內,打算離開時帶走。
然後便跟著下人到了正堂。
等著她的並不是驚喜,正堂中央,謝煜城眼神灰暗:“許秋煙,小少爺中毒之事,可與你有關?”
許秋煙震驚搖頭。
“我沒有!”
閔啟嫣抱著懷裏的嬰兒,啜泣指責。
“將軍,夫人不認便算了,孩子雖然中了毒,可也隻是昏睡兩日,並無大礙,我不想追究……”
謝煜城隻冷冰冰看了眼許秋煙,聲音毫無起伏。
“謝許氏,妒忌心重,殘害謝家子嗣。”
“貶妻為妾,浸豬籠。”
謝煜城每說一個字,許秋煙的心就仿若被刀割一次。
直到最後,鮮血淋漓,麵目全非。
此刻,她連辯駁掙紮的力氣都沒了。
因為不管她如何說,謝煜城的都不會聽,他隻一味相信閔啟嫣!
許秋煙隨後便被剝去外衫,塞進狹小的竹籠裏。
她被下人扔進滿是汙水的地洞裏。
飄滿臟汙的水漫到她的脖頸,刺鼻的臭味讓她幾欲作嘔。
許秋煙費盡力氣抬頭,看到了閔啟嫣傲然的身影。
她麵上是勝者的笑容。
“三日後,謝郎與我大婚,屆時許姨娘還要到場。”
許秋煙的心仿佛被人剜了出來,痛得渾身發顫。
她卻再哭不出來。
她這才知道,眼淚會有流幹的時候。
許秋煙度日如年地被關在豬籠裏。
她不斷地想起當初賞花宴上與謝煜城初識的景象,又想起他一次次地冷眼。
她這輩子從未悔過。
如今卻真的後悔認識謝煜城!
三日後,許秋煙被下人撈了出來,她的皮膚被泡得變了模樣。
臉上再也沒有夫人的貴氣,隻剩慘白病色。
她被人簡單梳洗一番,送去禮堂。
蒼白的麵容和周遭大紅色的裝飾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許秋煙站在角落,看著滿目紅綢,滿堂賓客,心中再也掀不起絲毫波瀾。
謝煜城穿著大紅色喜服與戴著蓋頭的閔啟嫣並肩走來。
讚禮官揚聲開口。
“新人入堂,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謝煜城!你個混賬!”將軍府外,傳來一聲高喊,“竟然有臉貶妻為妾,再娶新妻!”
許世意咬牙切齒地衝進喜堂。
“你根本配不上我妹妹!”
許秋煙看到來人鼻尖一酸:“哥!”
謝煜城根本沒想到會突發變故,他臉色難看地開口。
“許世意,你不知內情!是許秋煙先失了主母風範……”
“聖旨到——”
他的話被打斷,一位錦服的公公匆忙趕到,從袖口中拿出一張澄黃聖旨。
“謝將軍,謝許氏接旨!”
許秋煙聞言一步步走上前,跪下。
謝煜城震驚地看著來人,隨後下跪。
公公打開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將軍與妻許氏,緣盡於此,各還本道,從今往後兩不相幹,欽此——”
許秋煙磕頭謝恩:“謝皇上。”
謝煜城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許秋煙。
皇上下旨不可違,謝煜城便是心中有一萬個不情不願,也不得不得領旨。
“謝……皇上……”
而他還未回過神,公公又拿出一份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將軍徇私動用戰馬,耽於女色,犯軍中大忌,革職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