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斯言的新曲發布會定在一個周五的晚上。

他選擇在一家高檔的私人會所，邀請了圈內不少媒體和樂評人，陣仗搞得很大。

發布會開始前，他給我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那頭是嘈雜的音樂聲，和陸斯言居高臨下的聲音。

“想清楚了嗎？”

“你如果現在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麵給月月道歉，我可以考慮原諒你這次的任性。”

他的語氣充滿了施舍。

我正在廚房給自己燉一鍋銀耳雪梨湯，聞言，輕笑了一聲。

“陸斯言，你是不是沒睡醒？”

“許念！”他怒道，“別給臉不要臉！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哦，”我關掉火，慢悠悠地說，“我這邊也給你最後一個建議，現在取消發布會，還來得及。”

說完，不等他反應，我直接掛了電話。

晚上八點，陸斯言的新曲“愛情月光”準時在全網發布。

他的粉絲和水軍瞬間湧入評論區，清一色的讚美。

“啊啊啊太好聽了！哥哥不愧是天才！”

“這首曲子充滿了愛意，我聽到了愛情的聲音！”

“隻有仙女一樣的月光，才配得上這麼美的曲子！”

陸斯言在發布會現場，誌得意滿地接受著采訪。

“是的，這首歌的靈感來源，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就像月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他深情款款的樣子，差點連我都要信了。

然而，一個小時後，風向開始變了。

一些專業的音樂博主和樂評人，開始陸續發出評價。

“旋律是美的，但美得像一張塑料假花，沒有靈魂。”

“技巧的堆砌，情感的缺失，聽完隻覺得空洞和吵鬧。”

“江郎才盡的又一個樣本，可惜了。”

負麵評價越來越多，陸斯言微博的評論區開始出現質疑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個重磅炸彈被投下。

樂評人周晟，用他認證的大號，發表了一篇長文。

標題是：《月光下的蒼白：評陸斯言新作》。

文章從作曲技巧、和聲編排、情感表達等多個角度，把這首《月光奏鳴》批得體無完膚。

用詞精準，一針見血。

“......作者試圖用華麗複雜的旋律來掩蓋內核的空虛，就像一個沒讀過書的人拚命往身上堆砌名牌，結果隻顯得更加滑稽可笑。整首曲子，聽不到愛，隻聽到了一個創作者的焦慮和枯竭。”

文章的最後一句是：

“所謂靈感，從來不是廉價的吹捧和無腦的誇獎，而是能刺破你所有偽裝的真實。當一個創作者拋棄了那個能給他真實的人，他的藝術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這篇文章，瞬間被各大音樂媒體轉載，衝上了熱搜。

陸斯言的發布會現場，記者們的問題瞬間變得尖銳起來。

他的手機被打爆了，經紀人、公司、合作方......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狼狽。

我的手機也響了。

是陸斯言。

他的聲音不再有之前的傲慢，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恐慌和暴怒。

“許念！是你幹的！周晟那篇文章，是你找人寫的，對不對！”

他幾乎是在咆哮。

我舀了一勺溫熱的銀耳羹，送入口中，甜而不膩。

電話那頭，是陸斯言粗重的喘息，像是瀕死的野獸。

我慢條斯理地咽下，然後才拿起手機，用最平靜的語氣，對他說：

“陸斯言，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過，你的新歌我聽了。”

“我的評價隻有兩個字。”

“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