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我扭開頭,卻見李夢恬拎著個黑袋子進了病房。
她瑟縮了一下,三兩步躲在了顧景身後,好像我是個吃人的瘋子。
“顧總,您的換洗內褲和襪子我都給您送來了。”
“小雨傘咱們用的隻剩一個了,我也帶來了,”李夢恬看似緊張地瞥我一眼,眼底卻全是得意,“顧總,夫人的精神問題還沒好,現在可不適合懷孕生孩子。”
顧景神色放鬆地拍拍她的手。
兩人默契如夫妻的氣氛,讓我麻木的心再次抽疼了一下。
“不用在我麵前秀恩愛,李夢恬,”我強裝淡定地開口,“顧景我給你了,拿不拿得到顧夫人的名頭,就看你手段了。”
嘩啦——
顧景一揮手把一碟蘋果掃在地上,盯著我時,額頭青筋暴起:
“宋照曦!‘放手’的把戲還沒玩夠是吧?!”
“之前死不離婚的是你,現在要離婚的還是你!”
“告訴你,我不會離,你得一輩子跟我綁在一起!”
我看著顧景爬滿血絲的眼球,和幾日沒休息留下的胡茬,心中卻毫無波瀾。
在這段失敗的婚姻中,我不懂為什麼總有一個人那麼偏執。
四年前,我為了博得顧景的關注,在手腕割了20條傷口。
四年後,死不放手的人,變成了他。
“顧總,我不求名分的,默默陪在你身邊就好,”李夢恬委屈地開口,小鹿一樣的眼睛蓄滿了淚水,我見猶憐,“夫人最近行為異常,按我老家的說法是有東西在幹擾她。”
她掏出一個小藍罐子,是心心的骨灰盒!
“一定是這個,把骨灰揚到空中,夫人的神經病就好了。”
“給我!”我一把扯下輸液管,淌著血的手去夠罐子,“你怎麼敢去寺院偷!”
“偷?”
李夢恬高舉著盒子,逗狗一樣晃著:“這盒子一直都丟在雜物間吃灰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顧景。
他眼神閃了一下,但很快鎮定下來攔著我:
“原本要放去寺廟,但一把灰而已,放哪不是放。”
“畜牲,”心頭的憤怒幾乎燒化了我,我拚命伸手去夠盒子,“你不配當我孩子的父親。”
“李夢恬,給我!”
“哎呀~”窗子嘩啦碎了一麵,李夢恬眼神無辜地吐吐舌頭,“誰讓你搶的,我一下子沒拿住。”
顧景按著我肩膀,語氣軟了不少:
“夢恬說它害你,還是扔了好。”
“好,好,好,”我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扭曲的灰黑色,顧景和李夢恬的臉卷成了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顧景,你覺得四年前我死活不離婚,是因為愛你嗎?”
“去墓前問問老夫人吧,她可能會托夢告訴你。”
我用力甩開顧景的手,幾步跑到了窗邊,跳了下去。
“照曦!!!”
大量的血從我身體裏流出來,我第二次看到了彌留之際的走馬燈。
四年前,勤工儉學的李夢恬在顧家當了小時工。
“照曦,別讓她進書房啊,”顧景吻吻我的額頭,“高中小孩會搞亂我的分類。”
在第三次被我碰到進書房後,李夢恬縮著肩抹了抹滿臉淚水。
“夫人,我可以不要工錢,隻要您讓我在書房呆一小時就行,”她怯懦地看著腳尖,“高中畢業我就要回山裏嫁人了,到時候就看不到書了。”
我勸了顧景一周,讓他接受李夢恬在書房看書。
“小姑娘挺有靈性,書裏分類很利索。”顧景拉著我進了臥室,“倒是幫我省了時間,跟你生孩子。”
之後,我不僅給了她雙份工錢,還供她讀了大學、研究生。
直到我做完產檢後,發現李夢恬和顧景滾在了床上。
我要扇顧景,卻被李夢恬擋住了:
“我是真心愛慕顧總,我不會威脅您的地位,我隻是想留下來報答、伺候你們。”
顧景沉默地給李夢恬披了件衣服,看著我沒說話。
我知道,顧景動心了。
那之後,我一次次地割腕,試圖讓他的心疼,但他轉頭就將我關進了精神病院。
病重的老夫人被人攙著,在病房裏找到了我。
“顧家對不起你,孩子。今天,我帶你回家。”
手腕上的幾十道傷疤突然疼得刺骨,我哭地不能自已:
“奶奶,我不能回去了,阿景有心上人了。”
她將我抱在懷裏,一下一下拍著我的後背:
“孩子,顧景的身體裏還有你的腎臟,四年內沒事才能確定安全。看在顧家照顧你十幾年的份上,能不能再留一留?”
渾身的血液瞬間冷透了。
這一刻我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愛我。
“照曦,我的小孫女,你答應奶奶好嗎?”
“嗯。”
陽光照亮了我的眼皮,我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睜開眼睛。
“美女,每次見你怎麼都這麼狼狽啊?”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有一雙標誌的桃花眼,“縫你第一條刀口的時候我就說,你隻要主動離開渣男,我立刻帶你走。”
“你看,現在腿都斷了,還執迷不悟呐?”
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看著他微微睜大的眼眸,笑了:
“沈昭,送我去機場吧,再不走機票就白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