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裴斯禮是從山溝溝裏逃出來的可憐鬼。
那時我叫招娣,他叫賤根兒。
我淹死他的酒鬼父親,他捅死我的傻子童養夫。
跑出去那天,裴斯禮指著那片連綿不絕的山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回去。
直到裴斯禮出人頭地——
他的青梅成了他的私人秘書。
從那之後,我們經常為了她吵架。
每次吵完,他總是無奈歎息:「綰綰,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我不愛她我隻是可憐她。」
後來,我不再質問他的曖昧緋聞,不再打一通通電話給他,叮囑他早點回家。
就連他五周年紀 念日要去找他的青梅,我也不過是淡笑著說:「好,快去吧,別讓她等太久。」
可這次,裴斯禮眯起眼,募地停下往外走的腳步。
......
冷黃燭光在空中顫巍巍搖晃,裴斯禮利落分明的下頜線隱在昏暗之下。
他認定我是在說反話,鬆了口氣的同時,眸中劃過一絲無奈:
「綰綰,不要跟我鬧脾氣了好嗎?」
「詩情下樓梯不小心扭傷了腳,一個人在家......」
他看著我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到底有些愧疚。
「把她送到醫院我就回來,你在家等我一會好嗎?」
「哦。」
我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裴斯禮走到我麵前,拉著我的手,柔聲哄慰:
「你之前在雜誌上看到的那顆三十克拉的粉鑽,我叫人拍下來了,明早就能送到。」
「作為我們結婚五周年的禮物。」
我把手抽出來:
「快去吧,要是耽誤治療,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見他還欲再說,我對他溫柔淺笑:
「你放心,我沒生氣,也不是在陰陽怪氣。」
「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不容易,你別浪費時間了。」
「如果她晚上需要人照顧,你就在醫院照顧她吧,她最依賴你。」
我善解人意的催促,不僅沒讓裴斯禮離開,他反倒拉了把椅子在我跟前坐下。
「綰綰,你希望我去?」
他微眯著眼,眼神深沉複雜。
我覺得好笑,反問:
「我說不希望,你就不去了嗎?」
四目相對,他驀地失聲。
「嗡——」
手機震動聲驟然響起,瞥了眼屏幕上的備注,我自嘲地勾了勾唇。
裴斯禮為表清白,當著我的麵接通電話。
「斯禮哥哥,你到哪了?我的腳好疼......」白詩情的哭聲傳來,「我不會變成殘疾人吧嗚嗚嗚。」
楚楚可憐的聲音,我一個女人聽著心都碎了。
更別提裴斯禮,他眼底當即覆上一層心疼,柔聲道:「別怕,我這就過去。」
話落,他迅速起身,拿著手機快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回頭。
對上我直勾勾的目光。
攥著手機的指骨驟然收緊,他喉結艱澀滾動,啞聲道:
「綰綰,最晚九點,我一定回來。」
「等我。」
我點頭:
「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得到我的保證,他終於安心,背影很快消失。
我看向客廳的石英鐘,決定等到九點。
最後一次。
就當是給這十年一個體麵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