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腦飛快轉動,我在通訊錄裏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那邊:“小樂?怎麼想起給大伯打電話了?”
「大伯,打擾您了。想請您幫個忙,您公司近期催收名單裏,有沒有一個叫崔翔的?」
「大概二十八九歲,有個媽在新悅府這邊開麵館的。能幫我查一下他的具體欠債情況和催收進度嗎?」
大伯那頭:「崔翔?名字我記下了,我讓下麵的人查一下,有消息回複你。」
掛斷了電話,我鬼使神差地再次點開了柳阿姨那條視頻的評論區。
之前沒細看,此刻一條條翻下去,隻覺得一股惡心從胃直竄喉嚨,比剛才被她兒子騷擾時更甚。
【快狠準的方法就是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各位懂的。】
【給樓上點讚,雖然是壞主意,但是我喜歡這種霸道的方法。】
【濕身最好下手了,友友們,你晚上借口說自己家淋浴噴頭壞了,最好示弱的語氣,說自己在這邊也沒什麼熟人,隻能給她打電話請她過來幫忙。】
【最好不經意的補充一句,兒子出去買修理工具去了不在家,打消她的戒備心。】
【等她一去你家,你就使勁把噴頭往她身上滋水,這時候再把她送去你兒子房間,順便給她遞上一杯熟睡的“驅寒水”。】
【女人一旦身子被拿捏,結婚還不是手拿把掐嗎,還怕你兒子債務沒人還?】
這些字拎出來單獨看,我怎麼都認識,合在怎麼都充滿了惡意的算計,還有毫不掩飾的犯罪意圖呢。
隔著屏幕,這些人輕描淡寫地討論著如何毀掉一個女孩的清白,網絡上是不用為自己打出的字負責的。
憤怒感在我胸腔裏噴發,燒得我四肢都在疼,我攥住手機,渾身控製不住地想哭。
委屈嗎?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激怒的怒意。
我每天規規矩矩上班,與人為善,甚至因為體諒而不願占那一點湯水的便宜,結果在他們眼裏,我的獨立、我的節儉、我的分寸感,都成了可以輕易拿捏的弱點?
成了他們算計、甚至意圖犯罪的借口?
憤怒中一段被忽略的記憶浮上心頭。
這個看起來略顯荒涼的新樓盤,其實是我家集團旗下地產公司開發的項目之一。當初選擇住進來,純粹是因為離學校近,圖方便。
兩年前剛搬來的第一天,我拖著行李箱在小區門口熟悉環境,就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在小區的空置門麵房前轉悠。
那時物業餘經理正好過來跟我打招呼,順口提了一句:「那位柳女士,看中咱們這門麵想開麵館,在這附近轉悠快一個月了,天天來磨,就想讓我們把租金再壓低點。」
我當時看她一個中年婦女想在城裏做生意,便有了惻隱之心。隨口對餘經理說:「都不容易,租金方麵,適當給她減免百分之十吧,就當支持小商戶了。」
後來,柳阿姨的麵館開起來了,我成了常客。覺得她手藝確實不錯,不是用那種預製菜包加熱的碼子,幹淨衛生。
有一次聽她抱怨初期投入大,生意難做,我心一軟,又跟餘經理提了一次,看在穩定經營,能給附近居民提供便利的份上,租金再給她減免了百分之十五。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那點可笑的善良,恐怕和那隻多付的一元硬幣一樣,不過是人傻、好騙的證明!
或許有時候,人真的不能太善良。你的善意,必須留給配得上的人和事。
想到柳阿姨在直播間那得意的語氣,想到她兒子那令人作嘔的騷擾和開黃腔,再看著評論區那些教唆犯罪‘毒計’,滿心怒意取代了之前的委屈。
我拿起手機,找到物業餘經理的微信,一條信息發送過去:
「餘經理,通知柳大姐麵館,根據市場評估和合同條款,從下個月起,收回之前給予的所有租金優惠,按原定租金價格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