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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破產的第三年,我和未婚妻在暴雪街頭重逢。

她是身穿貂皮,剛從拍賣會出來的世家千金。

我是裹著軍大衣,正在鏟雪的環衛臨時工。

我們隔著落地窗對視,誰也沒說話。

直到她的保鏢為了清路,一腳踹翻了我的盒飯,扔下一百塊羞辱費。

看著我彎腰去撿那張錢,她踩著高跟鞋走來質問:

“沈衍,你就這麼缺錢?缺到連男人的脊梁骨都斷了?”

“看著你撿垃圾的樣子,我真慶幸當年退了婚!”

我隻是拍了拍錢上的雪,平靜地看著她。

“一百塊,也是錢。”

曾經的誓言我早已遺忘。

但這救命的一百塊,正好夠我給自己買一張去火葬場的單程票。

..........

海城的雪下得發硬,砸在臉上生疼。

鐵鍬刮擦地麵的聲音刺耳,我裹緊那件發黑的軍大衣,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肺葉像是變成了爛風箱,每一次換氣都帶著鐵鏽味。

拍賣行的旋轉門轉動,熱浪混著香水味撲出來。

秦君意挽著何建舟,被人群簇擁在中間。

白貂皮大衣一塵不染,妝容精致得像櫥窗裏的假人。

我是這座城市的汙點,一個隻配在深夜鏟雪的臨時工。

“咳咳......”

喉嚨一癢,一口黑血沒壓住,噴在了剛鏟幹淨的雪地上。

太顯眼了。

何建舟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我。

他嘴角扯出一個誇張的弧度,故意大聲喊:“喲,這不是沈大少爺嗎?”

這一嗓子把周圍人的注意力都扯了過來。秦君意停下,視線掃過我。

我沒說話,用腳尖在那灘血上蹭了蹭,想蓋住它。

“晦氣。”何建舟捂著鼻子,朝保鏢使了個眼色,

“沈少爺餓得站不穩了,賞口飯。”

保鏢大步上前,一腳踢飛了我放在台階上的盒飯。

劣質的米飯和幾片爛菜葉,散落在臟兮兮的雪水裏。

那是我的晚飯,也是我明天的早飯。

周圍響起一陣低笑聲。

何建舟從錢包裏抽出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兩指一鬆。

鈔票飄飄搖搖,落在雪地上。

“別說我不念舊情,拿去買個熱乎的吧,擋路的狗。”

我盯著那張紅色的紙片。腦瘤壓迫神經,身體止不住地打擺子。

火葬場的運屍車費,還差這一百。

攢了三個月,就差這一百。

鐵鍬倒在一邊,我彎下僵硬的脊背,膝蓋磕在冰麵上,發出脆響。

手指伸向那張錢。

一雙高跟鞋踩在錢的邊角。

順著鞋跟往上,是秦君意那張臉。

“沈衍,你就這麼缺錢?”

她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缺到連男人的脊梁骨都斷了?”

指尖觸到冰冷的雪水。我沒停,一點點把錢從她鞋底抽出來,攥進手心。

“看著你現在撿垃圾的樣子,我真慶幸當年退了婚。”

她居高臨下,審視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

何建舟摟住她的腰:“君意,別跟這種爛泥生氣。當年他為了賭資盜賣公司機密,現在這下場,都是報應。”

報應?

愛上秦君意,確實是報應。

我拍掉錢上的雪,把它折好,揣進貼身口袋。那裏離心臟近,暖和。

我抬起頭,看著她,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一百塊,也是錢。”

秦君意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平靜。

以前的沈衍,受不得半點委屈,哪怕是死也要爭一口氣。

現在的沈衍,隻想死得體麵一點。

她看見了我滿手的凍瘡。

“走吧,建舟。”她轉過身,不再看我一眼,“別臟了眼。”

黑色的邁巴赫滑入車流。那是曾經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車子啟動,尾氣噴了我一臉。

我劇烈地咳嗽起來,掌心全是黑紅的血。

車尾燈消失在風雪中。

我靠著牆,慢慢滑坐下來,摸著胸口那張一百塊,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夠了。”

“終於湊夠去死的路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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