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晚上,我拖著滿身傷痕,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後背的腫痛鑽心,嘴角的血腥味揮之不去,可心裏的疼比身上重萬倍。遠遠望見藥鋪的方向,竟然火光衝天。
我瘋了似的衝過去。
院子裏,爹爹仰麵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衫被鮮血浸透。
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刀傷,讓他早已沒了氣息。
我撲過去抱住他冰冷的身體,撕心裂肺地哭喊。
鄰居張嬸紅著眼眶走過來,輕輕拍著我的背。
“智小子,節哀......”
“傍晚時分,一夥官兵突然闖來,二話不說就燒了藥鋪,還、還殺了林大夫......”
我渾身一僵。
腦海裏瞬間閃過裴瑩冷漠的側臉。
我爹爹待她不薄,她怎能如此狠心!
我不過是求一個真相。
她就要趕盡殺絕。
難道隻有讓我家破人亡,才能抹去她那段不堪的過往?
那日我抱著爹爹冰冷的屍體,在一片廢墟中哭得肝腸寸斷。
現在她還好意思說一句彌補?
裴瑩臉色煞白如紙,猛地攥緊我的手腕,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不可能!我明明給了蘇彭萬兩白銀,讓他好好安頓你和林伯父,怎麼會......”
話到半途,她瞳孔驟縮,像是突然被驚雷劈中。
“是他!”
她紅了眼眶,語氣近乎哀求。
“林智,你聽我解釋,當年的事另有隱情......”
心口的恨意翻湧如潮,我用力掙紮,剛要甩開她的手,一道軟糯的童聲突然傳來:“你不許欺負我爹!”
兒子飛奔而來,明明嚇得眼眶發紅,卻仍舊張開雙臂擋在我身前。
裴瑩渾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伸在半空的手僵得更徹底。
她盯著孩子眉眼間與我如出一轍的輪廓,聲音發顫:“爹?他......他叫你爹?”
“林智,這孩子......是你的?”
我猛地將兒子護在身後,語氣冷得像冰:“長公主多慮,他隻是我的孩子,與殿下無關。”
當年下葬爹爹後,我抱著僅存的藥箱乞討求生,是如今的妻子阿阮救了我。
她見我滿身是傷仍攥著爹爹的藥鋤,便邀我回她的豆腐坊落腳。
日子雖清苦,卻讓我找回了久違的安穩。
可我始終忘不了爹爹的死,便瞞著阿阮悄悄進京。
剛踏入城門,就見紅綢漫天。
裴瑩正冊封蘇彭為駙馬。
她瞥見人群後的我,大紅喜服下的臉色驟然發白,不顧禮儀將我拽進小巷。
“你怎麼敢來?” 她的指甲掐進我胳膊,“我們之間的事,孤不是已經了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