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瘋了似的找遍藥鋪,山林,小鎮。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再見到她,等著我的卻是滅門慘禍。
那日裴瑩坐在馬車裏,溫柔地替蘇彭理了理衣襟,眼底的繾綣是我從未見過的模樣。
那瞬間,所有的思念與委屈轟然爆發。
我瘋了似的衝上去,嘶吼著她的名字。
“這是長公主車架,你是哪來的賤民!”
可我剛靠近馬車,就被侍衛攔住。
長公主,我腦子一片空白。
馬車裏的裴瑩似乎聽到了動靜,緩緩抬眸望過來。
那雙曾盛滿溫柔的眸子,此刻隔著車簾與人群落在我身上,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殿下,這位公子瞧著倒像是認識你?”
裴瑩垂眸看我,眼底那點轉瞬即逝的波動快得像錯覺。
“孤怎會認識這種鄉野村夫。”
鄉野村夫......
我踉蹌著後退半步,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絕望中,我顫抖著伸手,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張疊得整齊的紙。
聲音帶著哭腔,朝著裴瑩嘶吼。
“你怎麼能忘?這是你寫的婚書!你說過今生永不相負的!”
婚書被風吹的簌簌作響,上邊裴瑩娟秀有力的字跡卻映得眼前人的冷漠愈發刺眼。
可不等裴瑩有任何動作,蘇彭突然兩步上前,一把搶過婚書。
他低頭掃了一眼,隨即嗤笑出聲。
“就這破爛紙片,也敢拿來冒充殿下的筆跡?”
“做人得知廉恥,殿下身份尊貴,怎會與你這市井莽夫有瓜葛?”
眼睜睜看著他將婚書撕得粉碎,然後揚手一撒。
我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滾落。
蘇彭挑眉,笑得愈發得意。
“還敢哭?”
“攀附公主,擾亂儀仗,按律當罰!來人啊!”
“且慢。” 蘇彭眼角笑意一滯。
我猛地抬頭看向裴瑩,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死死盯著她。
果然,那樣疼我愛我的人,怎麼會眼睜睜看著我受辱?
裴瑩的眉頭微微蹙起,眼底掠過一絲清晰的不忍,蘇彭卻蹙眉撒嬌。
“殿下,難道您舍不得這鄉野村夫受罰?”
裴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眉頭蹙得更緊。
但最終,她避開我的目光,淡淡開口。
“斬首太過,他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杖責三十,你出出氣便罷。”
三十杖......
我渾身一震,如墜冰窖。
心像是被生生剜開,疼得我幾乎窒息。
“裴瑩,你忘了你說過要護我一輩子?”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嘶吼出聲。
可回應我的,隻是棍棒破風落下。
“咚” 的一聲悶響,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後背,我嘴角滲出血絲。
一下,又一下。
我被打得頭暈目眩,嘴角不斷湧出鮮血。
圍觀的百姓愈發沸騰,嘲諷聲此起彼伏。
“真是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
“攀附殿下不成,挨頓打也是活該!”
話語像刀,狠狠剜著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我癱軟在地上,任由棍棒落下,視線卻死死黏在裴瑩身上。
可她始終背對著我,連一個回頭都吝嗇給予。
“林智?”
裴瑩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出,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扶我起身。
我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一步,裴瑩伸在半空的手僵住,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眼底的複雜褪去幾分,餘下濃濃的落寞。
“你...... 你還是在怪我?”
她收回手,垂在身側。
“我自認沒虧待你,可我也曾彌補過你爹爹,你還有什麼好怪我的?”
彌補?我爹?
我盯著她,忽然低低笑了起來,涼涼開口:
“你的彌補...就是送他歸西?”
裴瑩的臉,在我的話裏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