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打了車回嵐苑收拾行李。
攏共沒幾件衣服。
隻是衣櫃底層,放著些我不敢觸碰的物件。
我深吸一口氣,將櫃子拉開。
裏麵是小孩的衣服、繪本,和一隻布老虎。
眼眶頃刻間紅了。
我張大嘴呼吸,吃進嘴裏的空氣也是夾著痛的。
我跟白月嵐也曾有過一個孩子。
本該是愛的結晶。
卻成了永不可提及的傷疤。
懷孕那年,她的公司到了最關鍵的節點。
常常加班到淩晨,幾個國家到處飛。
她是頭胎,又是孕吐體質,每天被孕激素折磨的生不如死。
我勸了又勸,可她根本不聽。
白月嵐把公司利益看得比什麼都重。
我卻隻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哪怕隻有一個小時。
可連這都不行。
這樣下去孩子一定保不住。
她每次都很愧疚,獻上吻,抱我,然後又馬不停蹄去公司,又是十幾天見不到人。
孕五月,我們之間爆發激烈的爭吵,動手砸了婚房。
白月嵐坐在由我製造的廢墟裏,紅著眼質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懷孕已經很累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那個時候,如果我說一句,“我想你”就好了。
現在想想,把內心真實的感受說出口,也許會好一些。
可偏偏我們都是強種,硬要選擇兩敗俱傷。
整整三個月,沒發過一條消息,沒打過一通電話。
我的世界變成黑色。
醫生說我得了抑鬱。
消息傳到白月嵐耳朵裏,她卻覺得這是我讓她回家的手段,不屑一顧。
直到那天我起床,看到她的短信。
“孩子沒了。”
“你別太難過,等我公司穩定下來,孩子還可以要。”
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想揭過一條命。
就好像,她根本無所謂一樣。
我顫抖著給白月嵐打電話。
她沒有接,我在忙音裏,心一點點變冷。
抑鬱症發作,我拿刀割了手腕。
等保姆發現我的時候,床上的血都幹了。
再醒來。
白月嵐坐在床頭,眼下烏青一片,臉色白得嚇人。
我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
她的肚子空了,我的心也空了。
悲痛欲絕到平靜,好像靈魂都被抽走。
那天之後,我和白月嵐真正陷入情感危機。
我怪她完全不顧孩子的死活。
她覺得我在無理取鬧。
有些隔閡,一旦出現就無法愈合。
有親戚安慰說,我們孩子緣淺。
要去做些增強福緣的善事。
顧時越就是那時候被帶到我們麵前的。
多可笑。
他們結緣於我死去的孩子。
顧時越 16 歲,營養不良,黑黑瘦瘦。
完全不是現在被白月嵐喂得很好、帥氣逼人的陽光大男孩模樣。
所以當時我怎麼也想不到。
這個比我們小了一輪的小男孩,會在兩年後的成年禮。
向我的妻子發出邀請。
而她也在我們逐漸老去、滿是裂痕的婚姻中。
坦然接受了更加年輕有力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