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孟懷璋是相親認識。
他家裏幾代從政,自己那時也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前途無量。
而我們家那時候正瀕臨破產。
孟懷璋替我家還了債,又幫著我家成立了新的公司。
結婚那天我爸媽握著我的手,誠惶誠恐地囑咐。
“清婉啊,到了孟家你可一定得守規矩,千萬別給人家家裏添麻煩啊。”
然而他們想多了。
結婚第一天孟懷璋就帶著我搬出去住了。
“我母親規矩多,你在她身邊難免拘束,倒不如出來另立門戶。”
他如此體貼,甚至主動遞來了工資卡。
“我工作忙,以後家裏家外,就辛苦你費心了。”
現在都有洗衣機洗碗機的。
想來我也幹不了什麼。
事實上,我錯得離譜。
洗衣的部分有機器替代。
但洗前要把衣服分類,不同顏色放在一起,區分幹不幹洗。
洗後晾曬,收納,按照顏色季節擺放整齊。
每一條西褲都要折出標準的棱痕。
最後再在他穿前熨燙整齊。
這些細碎的功夫像是掉進鞋子的沙粒,日複一日地消磨著我。
而孟懷璋隔岸觀火。
他坐在充滿陽光的書房裏品著茶。
還要“好心”地指點我一句。
“別熨太久,會燙壞了真絲。”
我一個晃神,蒸汽噴在我手上。
“嘶......”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回過頭去的時候。
書房門已經關上。
這樣的日子反反複複我熬了三年。
直到我被診斷出懷孕。
向來不肯正眼看我的孟老太太破天荒搬進了我們家。
苦得反胃的中藥偏方一碗接著一碗。
不知道多少次,我吐得昏天黑地,又被老太太撬開嘴巴灌進去。
“這可都是好東西,別浪費。”
我實在受不了,第一次哭著和孟懷璋發了脾氣。
“要不你媽走,要不我回娘家!”
孟懷璋比我想象中要通情達理。
他那天晚上加班到十二點多,還忍著累去和他母親長談了一番。
第二天早上孟老太太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惡狠狠瞪我。
“有了媳婦忘了娘!”
孟懷璋把我摟進懷裏,哄孩子似的拍著我的背。
“讓你受委屈了。”
那時候我靠在他懷裏,確實有一瞬間的安心。
然而下一秒,他就告訴我他要出差。
時間正好是我預產期那陣子。
他可以請假的。
但那天熱搜頭條寫滿了孟部長是如何為民鞠躬盡瘁,甚至錯過妻子的產期。
視頻裏他遺憾和無奈都恰到好處。
“沒辦法,工作為重。”
下麵評論區裏滿是讚頌。
而我一個人躺在手術台上。
頭頂白色燈光孤零零的刺眼。
醒來的時候,原本該在另一座城市出差的孟懷璋就坐在我身邊。
他大概是趕回來的,身上的衣服也沒換,那麼愛幹淨的一個人,褲腳上還沾著泥。
我難得從他臉上讀到珍惜,他低下頭吻我的額頭。
“辛苦了。”
我疲憊笑了笑,啞著嗓子問他。
“孩子呢?”
孟懷璋的動作頓了一下,輕柔替我拂去額頭上汗濕的發。
“孩子被我母親接走了。”
“有她照顧著,你也可以安心坐月子。”
“什麼?”
孟懷璋不懂我的錯愕和震驚。
他皺了皺眉,像是不滿我的反應,但看在我剛生產完的份上又耐著性子安慰我。
“母親不過替你養一陣子。”
“等孩子大了,自然還讓你帶著。”
“你放心,母親雖然對你......但她是個疼孩子的。”
確實。
麟兒在老太太那兒養到五歲。
回來的時候,簡直是個霸王模樣。
我記得他回家的第一頓飯是我做的。
為了給他做新鮮的,我五點多起來,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下到農村去給他買新鮮的活雞。
弄回家的時候孟懷璋還皺著眉說我多事。
“孩子吃什麼不行,何必弄得這麼大費周章?”
可我想著,那畢竟是我的孩子。
於是我在廚房折騰了幾個小時。
而麟兒掃了一眼,就把整盤菜,都推到了地上。
白瓷盤破裂聲刺耳,菜湯濺了滿地。
麟兒哭著喊著“要奶奶!”
老太太在一邊得意地訓斥我笨手笨腳。
孟懷璋被吵得不耐煩,重重放下筷子。
“婉清,管好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