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的時候,因為超時了三分鐘,我在門口又被陸塵噴了半瓶消毒水。
“怎麼這麼久?是不是在外麵玩了!身上帶了多少細菌回來!”
陸塵手裏的檢測儀,發出滴滴的警報聲。
“脫掉。”
“爸爸,這是樓道......”
“我讓你脫掉!外麵的衣服全是汙染源,你想把全家都害死嗎!?”
我忍著羞恥,脫掉了外套。
那一刻,我做了一個決定。
晚上,我從作業本上撕下一張紙,用稚嫩的筆跡寫下了一行字。
“爸爸,我去把自己扔掉了,這樣家裏就永遠幹淨了。”
我把紙條壓在那個永遠一塵不染的茶幾上。
淩晨五點,天還沒亮。
我背著那個被陸塵嫌棄的小書包,悄悄打開了那三道繁瑣的門。
樓下,那輛破舊的三輪車停在陰影裏。
“走吧,小丫頭。”
爺爺把我抱起來,放在了一堆廢紙板中間。
三輪車很硬,車輪顛簸得我屁股疼。
但我縮在那個臟兮兮的角落裏,看著漸漸遠去的家,第一次感覺到了呼吸是順暢的。
再見了,紫外線房。
再見了,無菌室。
再見了,必須要用鑷子夾我的爸爸。
此時的家裏,陸塵起床了。
他習慣性地先去檢查他的醫療器械櫃,確認手術刀一把沒少,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才看見茶幾上的紙條。
那一刻,他是什麼反應呢?
估計是,他看到紙條的第一反應不是衝出去找我。
而是憤怒地把紙條扔進垃圾桶,然後拿酒精狂噴茶幾。
“胡鬧!簡直是胡鬧!”
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
“肯定是外麵那些不幹不淨的人勾引了她!我就說外界全是細菌,全是病毒!”
媽媽何小雅看到紙條,哭著要報警。
陸塵卻皺著眉按住了電話。
“報警?警察進門要穿鞋套嗎!?他們身上帶了多少病菌你知道嗎!?”
“去警局錄口供?那種地方全是流氓和罪犯留下的皮屑,臟死了!”
“陸塵!那是你女兒啊!”媽媽崩潰地大喊。
“她自己跑出去的!等她受不了外麵的臟,自然會回來哭著求我給她消毒!”
陸塵冷哼一聲,轉身進了書房。
“把門鎖換了,下次她回來,必須在風淋室待夠一小時才能進門!”
他以為這隻是我的一次任性。
他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因為怕臟而乖乖回家。
但他不知道,我已經不怕臟了。
爸爸,我再也回不了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