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是著名的外科聖手,也是重度潔癖患者。
家裏必須維持無菌級環境,進門要過三道消毒關。
四歲那年,我想抱抱下班回家的爸爸,卻被他一把推開。
“去消毒!陸泥泥,你現在就是個行走的汙染源!”
後來,我遇到一個撿垃圾的爺爺,他不嫌我臟,還給我糖吃。
於是我留下一張字條:
“爸爸,我去把自己扔掉了,家裏終於幹淨了。”
我跟著爺爺走了,以為去了不用洗澡消毒的天堂。
沒想到,我真的變成了垃圾。
當我腐爛發臭的屍體被從垃圾填埋場挖出來擺在爸爸麵前時。
那個連灰塵都無法忍受的男人,瘋了。
......
“陸泥泥,去風淋室。”
爸爸陸塵的聲音隔著N95口罩傳來。
我熟練地走進那個透明的玻璃櫃子。
呼——
強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吹得我臉頰生疼。
我閉著眼,數著三十秒。
出來時,我怯生生地站在門口的消毒墊上。
“爸爸......你看。”
我鼓起勇氣伸出小手。
那朵紅色的貼紙花,在我掌心裏顫抖。
“老師說我是衛生標兵,這是獎勵......”
我想,我是衛生標兵了,身上不臟了,爸爸是不是可以抱抱我了?
陸塵的眉頭見到小紅花的瞬間擰成了死結。
他轉身從無菌櫃裏取出一把長鑷子,夾起了那朵小紅花。
“劣質背膠,甲醛超標。”
“還有,這上麵沾了那個幼師的唾液飛沫,以及你手心分泌的汗液和細菌。”
“爸爸,這是我的花......”我急了,踮起腳尖想去夠。
“這種東西,就是垃圾!”
陸塵手腕一翻。
那朵我視若珍寶的小紅花,直接被他扔進了垃圾箱裏。
我不敢哭,因為陸塵說過。
眼淚是體液,很臟,掉在地板上要消毒三遍。
但我真的太想要那朵花了。
趁著陸塵轉身去洗手的空檔,我衝向了垃圾桶。
隻要撿回來就好,擦幹淨了爸爸就不會生氣了。
我的指尖剛碰到垃圾桶的邊緣。
“陸泥泥!!”
一聲暴喝,在我耳邊炸開。
“你竟然敢碰垃圾桶!?你這雙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爸爸,我錯了,我就想撿回來......”我嚇得哇哇大哭。
“閉嘴!飛沫!全是飛沫!”
陸塵厭惡地把頭偏開,直接提起我衝向浴室。
花灑被開到了最大,水溫調到了60度。
滾燙的水衝在身上。
一下,兩下。
我的皮膚瞬間通紅,滲出一顆顆血珠。
“臟死了!怎麼會有你這麼臟的小孩!”
我一邊哭,一邊用高濃度的消毒液將自己清洗幹淨。
“爸爸!泥泥已經不臟了!!”
“泥泥很幹淨的!”
媽媽何小雅站在浴室門口,臉色蒼白。
她看著地上的血水,嘴唇動了動,卻不敢進來。
在這個家裏,陸塵是絕對的君主,我們在他眼裏都隻是寄生在這個無菌艙裏的細菌。
“哭什麼哭!忍著!”
陸塵把刷子扔進水池,看著我被衝洗幹淨的胳膊,十分滿意。
“去紫外線房,反省兩小時。”
我頓時起了冷顫。
那是我的噩夢。
狹小的房間,沒有窗戶,隻有紫色的燈光。
皮膚在燈光下發燙,甚至開始幹裂。
我縮成小小的一團,用破皮的手臂抱住自己。
爸爸,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徹底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