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晚是海市最出名的審訊專家,一雙眼睛可以發現所有掩埋的真相。
她靠著這雙眼睛偵破過無數大案,唯獨沒有看破的,是枕邊人的謊言。
此刻,丈夫陸燼坐在她對麵,指尖的香煙明明滅滅。
他身後站著兩個保鏢,中間的醫用轉運箱散發著致命的寒氣。
“知道這是什麼嗎?”
陸燼用煙頭隨意點了點箱子,仿佛那並非關乎一條人命,而是一件尋常物品:
“全國最後一顆與你母親匹配的腎源。”
“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就等這顆腎。”
他將一份文件推到她麵前,紙張與桌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簽了這份協議,幫清璃通過明天的測謊,你母親就能活命。”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陳述著一場赤裸裸的交易。
薑晚說不出一句話來,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一個月前,她的恩師林教授慘死家中,
所有證據都指向蘇清璃——陸燼心尖上那朵不容沾染塵埃的白玫瑰。
就在逮捕令即將下達時,陸燼出手了。
開始有人在網上披露,林教授一直借著職務之便性侵女學生和犯人家屬。
輿論瞬間反轉,蘇清璃從人人喊打的殺人凶手變成了防衛過當的受害人。
薑晚不服,繼續上訴。
可換來的是證據失蹤,她的工作也無限期的停擺。
好不容易她找到了關鍵的錄音證據,將蘇清璃逮捕,
爭取到了一次專業測謊儀介入的問訊機會。
可在問訊前一天,她正在手術室門口等著養母出來時,被人打暈抓到這裏。
直到看清楚陸燼臉的那一刻,她才明白。
她以為的情深,不過是陸燼的表演。
她和養母的命在陸燼心裏,不如蘇清璃的一根手指頭。
“你明知道她是殺害林老師的凶手......”
薑晚的聲音嘶啞得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帶著顫抖:
“我媽把你當親兒子看待,那些年對你的好,都喂了狼嗎?”
“你怎麼能......”
陸燼甚至沒有抬眼,隻是淡漠地看了眼腕表:
“你還有兩分五十秒。”
薑晚抬眼看向牆上的監控畫麵,此時養母的生命體征曲線正驚心動魄地持續下跌。
薑晚想起那個冰冷的雨夜,養母撐著破舊的雨傘在校門口等了整整三個小時;
想起第一次領到工資時,養母摸著她的頭,
眼含淚光說:“我們晚晚長大了,媽為你驕傲”。
“...我答應你。”
鋼筆在她手中劇烈顫抖,
最終,墨跡還是在紙上暈開,像一滴不甘凝固的血。
十二小時後,在陸燼勢力的周密安排下,蘇清璃完美通過測謊,無罪釋放。
案件被迅速重新定性,原本堅實的證據鏈被粗暴地推翻、湮滅。
薑晚瘋了一樣衝進醫院時,手術室的燈已經無情地熄滅。
她隻聽到醫生對她說:
“很遺憾。”醫生不敢看她的眼睛,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們始終沒有等到腎源。”
“...病人已經轉入臨終關懷病房。”
薑晚渾身冰涼,跌跌撞撞衝進病房。
眼前的景象讓她幾乎窒息——
養母腹部的繃帶已經被混著血水的組織液浸透。
為了等待移植而提前切開的手術創口就那麼猙獰地敞開著,紗布下隱約可見內裏。
“媽......”
薑晚的腿一軟,幾乎是跪倒在床前。
養母艱難地睜開眼,渾濁的瞳孔用了許久才勉強聚焦。
她似乎想對女兒露出最後一個安慰的笑,可幹裂的嘴唇一動,就滲出了細細的血絲。
“別哭......”
“晚晚...別哭。”
她顫抖著抬起插滿輸液管的手,想擦去薑晚的眼淚。
“媽知道你盡力了,媽不怪你......”
“媽就是...放不下你...我走了,你一個人好好跟小陸過日子。”
“媽把老房子留給你,要是小陸對你不好,不要忍著。”
薑晚緊緊握住那隻枯瘦的手,貼在臉頰:
“對不起...媽,對不起...是我沒用...”
養母輕輕搖頭,呼吸變得急促:
“這樣也好...以後,就不拖累你了...”
她的目光漸漸渙散,卻還強撐著說:
“你要...好好的...”
監測儀發出刺耳欲裂的長鳴時,薑晚還死死緊握著那隻迅速失去溫度、變得冰冷僵硬的手。她張大了嘴,胸腔劇烈起伏,卻像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有滾燙的眼淚混著掌心尚未凝結的血,一滴滴砸在冰冷的地麵上。
天台的風格外冷,像是能穿透骨髓。
江書白找到她時,她正站在邊緣,單薄的身影在夜色中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散。
“師兄,”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即將斷絕的歎息,眼裏卻燃著近乎毀滅的火焰:
“之前你說的事....我答應。”
“等我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