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三年前的深秋。
我剛剛化形,山裏活了好久好久的虎蛟告訴我,人間可熱鬧了,但得先學會“賺錢”。
我穿著粗舊衣裳來到燈火通明的城市裏,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我們狌狌一族,天生就能感知萬物的記憶。
可到了人類社會,這能力卻打了折扣,隻能讀取那些自願向我敞開心扉的人的記憶。
我不懂什麼是錢,不懂什麼是紅綠燈,更不懂人心的彎彎繞繞。
我隻知道肚子很餓。
那種饑餓感,像是胃裏有一團火在燒。
我學著旁邊賣烤紅薯的大爺,在街角鋪了一塊破布。
用歪歪扭扭的字寫了一塊紙板:
【找回丟失的記憶,一次一個包子。】
我縮在角落裏,凍得瑟瑟發抖。
等了很久,才有個老奶奶顫巍巍地過來,說孫子的銀鐲子丟了。
我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心裏急切的念頭,很快就看到,鐲子滾進了床底下的鐵盒後麵。
老奶奶高興地塞給我兩個熱乎乎的大肉包。
我正捧著包子,吃得兩腮鼓鼓,一隻鋥亮的黑色皮鞋卻停在了我的麵前。
我抬起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裏。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顧琛。
他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傍晚的陽光給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鍍了層金邊。
他長得真好看,是我在人間和山裏都沒見過的好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裏有幾分探究。
“你能找回記憶?”他問。
我怯生生地點頭:“嗯。”
“你,”他薄唇微啟,聲音低沉而肯定,“不是人類。”
我嚇得噎住了,猛地咳嗽起來,手裏的包子差點掉在地上。
他怎麼會知道?
我噎得直翻白眼,顧琛拿著一瓶礦泉水遞到了我麵前。
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那是商人發現了稀世珍寶時的貪婪。
但在當時,我隻覺得他的眼睛好亮,像天上的星星。
他拿出手帕,輕輕擦掉我嘴角的油漬。
動作溫柔得不像話。
“小妖怪,”他輕聲說,“跟我回家吧。”
“我給你一個屋簷遮風擋雨,給你吃不完的包子。”
“隻要你幫我做點小事。”
我看著他,傻乎乎地問:“真的嗎?”
“真的。”
他伸出手,掌心寬厚幹燥。
我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那一刻,我以為我抓住了全世界。
我跟著他回了那棟豪華的別墅。
他給我買了漂亮的衣服,教我用手機,教我認字。
作為回報,我開始陪他出席各種商業酒會。
隻要握一下對方的手,或者碰一下對方用過的酒杯。
那些商業機密、底價、黑料,就會源源不斷地進入我的腦海。
第一次強行窺探非自願的記憶時,我晚上頭疼得在地上打滾。
顧琛抱著我,一遍遍給我擦冷汗。
“對不起,聲聲,對不起。”
他吻著我的額頭,聲音顫抖,“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可後來,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我也從一開始的痛不欲生,變得漸漸麻木。
隻要能幫到他,我甘之如飴。
因為他說:“聲聲,你是我的福星。”
因為他說:“聲聲,隻有你在,我才安心。”
哪怕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臉色越來越蒼白。
可當每次我難受得蜷起來的時候,他就會過來摸摸我的臉,給我吃一顆甜甜的糖。
糖化完了,頭好像真的不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