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顧家收養的“擋災童女”。
大師說我八字極硬,正好能替顧家的小少爺擋去所有的病痛和災禍。
弟弟發燒,我要去雪地裏跪著祈福;弟弟摔跤,我要被抽一鞭子替他受過。
弟弟三歲抓周宴那天,大師說我“命格太衝”,會撞了小少爺的貴氣。
媽媽扔給我一把鎖,指著地下室那個黑漆漆的箱子說:
“進去,沒我的允許不許出聲,別壞了弟弟的好運。”
我乖乖躺進去,自己鎖上了蓋子。
箱子很悶,但我很開心。
因為媽媽答應我,隻要我這次乖乖藏好,就給我一張全家福。
後來,我在箱子裏聽著樓上觥籌交錯,慢慢咽了氣。
那個總是嫌棄我的顧家,終於在那晚之後,徹底瘋了。
——
我是顧家養的一條“小狗”。
這是奶奶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其實我有名字,我叫招娣。
但他們更喜歡叫我“那個東西”或者“晦氣包”。
今天,是顧家的小少爺,也就是我的弟弟顧寶的三歲抓周宴。
整個顧家莊園燈火通明,連花園裏的樹上都掛滿了昂貴的水晶燈。
那是為了讓顧寶以後的人生“前途光明”。
傭人們忙忙碌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
除了我。
我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衣,赤著腳站在地下室的樓梯口。
媽媽穿著定製的高定禮服,像個高貴的白天鵝。
她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用手帕捂住鼻子,仿佛我身上有什麼洗不掉的臭味。
“大師說了,今天寶兒要抓周,是大日子,也是定命格的時候。”
媽媽的聲音冷冰冰的,像冬天地下室滲進來的風。
“你的八字太硬,又帶著煞氣,要是衝撞了寶兒的貴人運,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全是凍瘡的腳趾,小聲說:“媽媽,我會躲好的,我不出來。”
“躲?”媽媽冷笑一聲,“你那個房間就在樓梯口,萬一你咳嗽一聲,或者弄出點動靜,晦氣跑出來怎麼辦?”
她指了指地下室深處,那裏放著一個貼滿黃紙符咒的黑木箱子。
那是大師特意定做的“鎮魂箱”。
以前弟弟生重病的時候,我就要睡在裏麵,大師說這樣能把弟弟身上的病氣過繼到我身上。
箱子很窄,蓋上蓋子後一片漆黑,透氣孔隻有針眼那麼大。
每次出來,我都會暈好幾天。
“進去。”媽媽扔給我一把銅鎖,“自己從裏麵鎖上。宴會不結束,絕對不許出來。要是讓我聽到一點動靜......”
她眼神厲了厲:“我就把你那個破布娃娃燒了。”
提到布娃娃,我身體抖了一下。
那個臟兮兮的兔子玩偶,是我來到顧家前,親生父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雖然早就破破爛爛,棉花都露出來了,但那是我唯一的朋友。
“媽媽,我聽話。”
我撿起那把冰涼的銅鎖,仰起頭,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如果我這次很乖,一點聲音都沒有,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和你們拍一張照片?”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
顧家有很多全家福,掛滿了走廊。
照片裏有威嚴的爸爸,美麗的媽媽,還有像年畫娃娃一樣的弟弟。
唯獨沒有我。
我就像個幽靈,生活在這個家的夾縫裏。
媽媽不耐煩地看了看腕表:“行了,隻要你不惹事,拍張照算什麼。快進去!”
得到承諾,我開心地笑了。
我沒有再猶豫,抱著那個破爛的兔子玩偶,爬進了那個散發著黴味和檀香味的箱子。
“哢噠。”
我從裏麵扣上了鎖。
最後的一絲光線消失了。
黑暗像潮水一樣湧來,但我心裏卻是甜的。
隻要睡一覺,忍一忍。
等我醒來,我就能擁有一張全家福了。
那樣,我是不是就不再是擋災的工具,而是顧家真正的孩子了?
“媽媽,晚安。”
我蜷縮著身體,對著黑暗輕輕說了一句。
頭頂傳來了地下室大門落鎖的聲音。
世界安靜得隻剩下我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有些微弱,有些急促。
可能是因為,我昨天剛被抽了那麼多血給弟弟做藥引吧。
我好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