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哥哥從死人堆裏撿回來的妹妹。
他去偷、去騙、去搶,隻為給我一口飯吃。
十年後,他離家,撫著我的頭許諾,會讓我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公主。
可再見麵時,他卻用長劍指著我的喉嚨。
那雙曾盛滿寵溺的眼裏,隻剩冰冷的厭棄。
我從那個癡肥的皇帝腿上站起來,赤著足走近他。
“哥......”我輕喚,聲音顫抖。
卻被一道清冷的女聲打斷。
“蕭郎,動手!想想京城百姓,想想十萬軍魂。”
我抬眼看去,哦,是她。
三年前把我推進地獄的那個女人。
我的......嫂子。
哥哥閉上眼,手中劍劇烈顫抖,卻依然沒有放下。
“念念......你必須死。否則,我無法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我懂了。
原來,我是他通往皇權大道的最後一塊墊腳石。
我沒有猶豫,向前跨出兩步。
任由長劍貫穿我的胸膛。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穿過劍身,緊緊抱住他。
“哥,下輩子......求你別再撿到我了。”
“做個......陌生人吧。”
......
哥哥抱著我,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滾燙的淚水滴在我臉上,混著我嘴角的血液。
鹹的厲害。
他明明在哭,可嘴裏說出的卻是剜心的話。
“念念,你明明知道的,我與這狗皇帝不共戴天。”
“我養了你十年,教了你十年!我教你要知廉恥,懂自愛!”
“你怎麼敢......怎麼敢為了榮華富貴,自甘墮落去做那個老畜生的玩物?!”
我意識開始渙散,嘴角卻扯出一個苦笑。
哥哥,這句話,真耳熟啊。
三年前,你第一次回京城看我的時候,說的也是這句話。
那時的場景,和現在多像啊。
你在梨花樓見到我。
我衣衫不整,被幾個滿身酒氣的紈絝按在地上。
正在遭受這世間最不堪的羞辱。
你也是這樣,一臉痛心疾首。
“蕭念!我不過離開些許日子,你就要靠賣身來養活自己了嗎?”
“我給你留下的銀錢呢?都揮霍了嗎?你怎麼這般下賤!”
那天,我張著嘴。
拚命想告訴你,不是的。
哥,不是這樣的。
你走後,我一直很乖。
我待在貧民窟那幢漏風的房子裏,每日給人漿洗衣裳。
大冬天的,手凍得全是爛瘡,也沒舍得動你留下的那些錢。
我想等你回來,想用那錢給你做身新衣裳。
想讓你看看,念念長大了,能照顧自己了。
直到那天,房門被敲響了。
我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如天仙般的女子。
她穿著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綢緞,站在泥濘裏,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是謝家嫡女謝鳳瑤,蕭郎即將在蜀地起兵,我是他的軍師,也是他的發妻。”
“蕭郎來京中辦事,我為他打前站。”
我驚喜萬分,哥哥要回來了!
我甚至都忘了細問,哥哥什麼時候娶的妻。
我把家裏僅有的兩個雞蛋煮給她吃。
把自己過年都舍不得穿的衣裳拿出來給她墊腳。
她拉著我的手,言語溫柔。
“念念,蕭郎常提起你。他說你是他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