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須臾而過。
高三那年,顧家發生了滅頂之災。
爸媽和幾個伯伯在出國遊玩的時候被襲擊。
屍體運回國內的時候。
隻剩下殘肢斷臂。
那場葬禮上,我跪在左側,哥哥跪在右側,他懷裏是哭得比我還傷心的顧薇。
就好像站在一旁端茶倒水的女人不是她的親媽一樣。
我甚至生出了一種荒謬之感。
死的人,真的是我爸媽嗎?
正想著,哥哥的嘲諷和斥責傳來。
“顧梔,爸媽離開你一點都不傷心嗎!薇薇都比你難過!”
我側目看向他,眼睛幹澀。
可我哭不出來,流不出一滴眼淚。
甚至看著眼前的棺材,我心裏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她哭不是應該的嗎?他才是你顧宴洲的妹妹。”
“嗬。”
我嗆聲回去,叫他神色驟然陰沉。
片刻後,隻有一道宛如利劍的沙啞聲音刺過來。
“顧梔,你真的沒有心。”
我瞳孔輕輕一顫。
在磕頭的瞬間,才發現手掌滿是鮮血。
那被我生生用指甲刺入掌心而流出的鮮血。
我側目。
剛好看到了同樣磕頭的顧薇,那瞬間變換的表情和不屑的嘴角。
可哥哥看不見。
就像他看不見我留下的血痕。
從那以後,顧薇似乎徹底取代了我在哥哥心中的地位。
他帶著她去認識上層名流。
陪她周遊世界。
時間和愛,他都給了她。
而我守在這一座宛如空城的別墅中,周身都是孤寂。
我常常在半夜被驚醒。
醒來後下意識叫了聲哥哥。
可回應我的,隻有死寂。
我自嘲想了想,現在他們會在幹什麼呢?
他是不是也會像從前抱著我輕拍安撫我入睡一樣,抱著顧薇?
隻要一想,就是難過肆虐。
事情發生轉變。
是在他們從冰島回來的次日。
那天我正要入睡,房門被一腳踹開。
顧宴洲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站在我麵前。
“你把薇薇弄到哪裏去了!”
細細看來,還有怎麼都掩蓋不住的失望。
他將我拖下床,眼眶泛紅。
“顧梔,把人交出來,綁架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被拖得一個踉蹌,腳踝一扭,傳來一陣椎心蝕骨的疼痛。
我這才明白,原來是顧薇失蹤了。
“不是我。”
我平靜看著他,也許是經曆多了,竟然沒有多少傷心。
他閉了閉眼。
將手機上的調查報告砸在我身上。
瞧見我踉蹌的身形後,下意識伸手,卻又生生止住。
“顧梔,沒有證據我會來質問你嗎!”
“發威脅短信的手機號主查到了,他名下有筆五十萬的轉賬,彙款的人,清清楚楚寫著顧梔!”
我瞪大眼睛,下意識拿起手機。
“這不可能!這是陷害!”
我呼吸有些抖,想解釋,可看著他厭惡的目光後,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這一瞬,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畫麵。
是小時候鄰居家的熊孩子冤枉我偷拿了他的玩具。
爸媽嘴上說著相信我,卻偷偷賠了錢。
隻有哥哥,他抱著哭泣的我在別墅周圍找了整整一夜。
最後在垃圾桶邊找到了那個玩具,證明了我清白。
那天,我們都臟兮兮的。
他卻笑著對我說。
“沒關係,哥哥永遠相信梔梔,永遠站在梔梔這一邊。”
隻是這畫麵。
在此刻,被他失望的眼神驟然擊碎,疼得我發顫。
“陷害?誰陷害你!薇薇用命陷害你嗎!”
他閉了閉眼,將怒氣壓下。
“顧梔,是不是因為我對薇薇太好你心生嫉妒?所以要除掉她?”
“告訴我!”
我抬起眼,忍著身上的疼痛嘶吼回去。
“你到底要我告訴你什麼!”
啪!
“告訴我真相!”
顧宴洲高舉的那隻手,不停顫抖。
耳光隨著怒斥一起傳來,讓我忍了太久的眼淚洶湧而出。
“哥......”
我沒管臉上的紅腫,側目看著他,淚水決堤。
“我才是你妹妹。”
他瞳孔顫了顫,神色有片刻凝滯。
我搖頭後退。
嗓子裏溢出苦澀的哽咽,“為什麼你不相信我?你說我變了,變的是你吧。”
講述著,手上傳來一陣溫熱。
我轉過身,清晰看了朋友眼中的難過。
“我相信你,後來呢?顧薇是怎麼回去的?”
我心裏暖了暖,微微搖頭。
“不知道,第二天就衣衫襤褸的出現在家門口,看起來狼狽,實際上眼睛裏連紅血絲都沒有。”
她沉默片刻。
“那你哥,不,顧宴洲,他是什麼反應?”
我動了動唇,手不由自主摸向殘缺的右腿。
滿目苦澀。
“他啊,依舊認為是我綁架了她。”
“所以大義滅親,把我送去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