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熬七天後,實驗終於結束,生命消耗到極限的聶惜棠被送進醫療中心搶救。
“聶教授也太可憐了吧,被注射 了超大劑量的實驗藥品,肝臟和腎臟損傷嚴重,差點兒就救不回來了,裴專家眼裏卻隻有許笙笙,連看都不來看一眼。”
“聽說裴專家為了治好許笙笙的手,親自跑到國外去求神經再造方麵的專家,大雪天在門外跪了一夜,腿都快凍壞死了,人家才終於鬆口。”
“這會兒許笙笙的手術剛剛結束,他哪裏舍得離開半步。”
兩個年輕醫生在病床前議論,語氣不勝唏噓。
被渾身撕裂般的疼痛折磨到提前蘇醒的聶惜棠恰好聽見。
她瞬間感覺身體所有的疼痛都已經麻木,隻剩下被撕扯成碎片的心臟滴答滴血。
她的心太痛了。
痛到她沒有力氣再愛裴聿初分毫。
離開的念頭自此在她腦海裏瘋長。
以至於她能下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翻出那份壓箱底的協議。
那是當初聶母同意解除和裴聿初的收養關係,好讓他們能夠順利結婚時簽署的補充協議。
協議寫明,如果有一天聶惜棠想要離開裴聿初,解除收養關係的相關文件就會作廢,他們的婚姻關係也會自動解除。
當時她還嗔怪母親太謹慎,不夠信任裴聿初,沒想到最後竟成了她的退路。
她毫不猶豫將協議送去公證處。
很快,工作人員告訴她協議已經進入審核流程,審核通過她和裴聿初的婚姻關係便會自動解除。
她輕聲道謝後轉身離開,站在街邊撥通了那個許久未曾聯係的電話號碼。
“明安,我願意接受雷森特教授的邀請,前往國外進行腦癌的相關研究。”
“太好啦!棠棠你終於想通了!我這就聯係教授,他肯定高興瘋啦!”
電話那頭的聲音欣喜若狂。
惹得謝惜棠也久違地勾了勾嘴角。
掛斷電話之後,她徑直回了實驗室。
雖然媽媽已經不在了,但她還是想在出國之前完成先前的研究項目。
這樣至少能留下數據救更多的人。
可推開門卻發現,裴聿初竟霸占了她的實驗室,將專門為許笙笙研究治療方案而開設的實驗室擴大了一倍。
她熬了無數通宵得到的研究數據也被清除得一幹二淨,剩下的隻有擺滿實驗台的各種心臟標本。
縱使已經極力克製,聶惜棠心臟還是一陣鈍痛:“裴聿初,這是我的實驗室!立刻帶著這堆東西還有她滾出去!”她指著一旁悠哉悠哉喝補湯的許笙笙吼道。
許笙笙嚇得哆嗦,手裏的湯碗砰地砸在地上,眼眶也跟著發紅:“聿初,聶老師好凶好嚇人。”
男人急忙飛奔過去將她護在身後:“惜棠,你別再無理取鬧了好嗎?你媽已經不在了,你再研究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資源留給真正需要的人呢?”
男人的語氣責備中帶著理所當然,仿佛他的世界隻剩許笙笙。
聶惜棠幾乎要被滿眼的委屈和憤怒吞噬:“對她就得萬無一失,對我就不顧死活是嗎?”
裴聿初從未見過她如此激烈的控訴,神色、微微一怔:“你是吃了些苦頭,但最後不也平安無事不是嗎?”
好一個平安無事,聶惜棠的心臟被他這番冷漠的話語扯得發疼。
許笙笙見狀假裝小心翼翼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聿初,聶老師隻是一時衝動,師兄那邊剛接收了個危重病人,急需手術,都是治病救人,不如就讓聶老師去吧。”
“好,就讓她去。”男人抬手摸了摸許笙笙的腦袋。
聶惜棠從許笙笙的眼神中嗅出了危險,下意識拒絕:“誰的手術誰去,與我無關。”
她說著便轉身要離開。
許笙笙卻忽然開始啜泣:“聿初,你不是總說聶老師醫者仁心,有醫無類嗎?原來都是假的!”
“我雖然隻是個實習生,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病人去死,還是我去好了。”
她說著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裴聿初轉頭望向聶惜棠:“快三十的人了,跟個小姑娘計較什麼?”男人說著斂起滿眼的責備和失望,猶豫片刻後繼續說道:“你最好乖乖去做手術,不然我不會再把你保留之前的研究數據,這樣你媽臨終前忍受超越人類生理極限的痛苦,接受的實驗就全都白費了。”
聶惜棠聞言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險些沒明白他在說什麼,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
“把研究數據還我,我去做手術!”半晌,她哽咽著開口。
“手術結束後,我自然會給你。”
裴聿初的語氣緩和了幾分,帶出些許不忍,卻並沒有要反悔的意思。
聶惜棠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隻覺得心臟好似被一寸寸燒成了灰燼。
末了抬手擦幹眼淚,起身往手術室走去。
轉身的刹那,她正好對上許笙笙得意又挑釁的眼神。
進入手術室後,聶惜棠發現裏麵竟然隻有她一個人,而且除了一件單薄的手術服之外再沒有任何護具。
甚至連手套和口罩都沒有。
而她清楚地看見病人的病曆上寫著HIV陽性,她下意識轉身逃走。
卻發現手術室的門不知什麼時候被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