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烽說我是能維持基地運轉的“活體良藥”,卻把我當成計算回報率的最低級工具 。
他親手拿著手術刀,把我從指揮塔旁的獨立病房趕到了陰暗潮濕的停屍間 ,又將我的血液和肉塊,全部用來喂養他新帶回來的“未來希望”安然 。
我被抽幹血肉,隻配躺在發黴的角落,為他的白月光提供供給 。
那個眼神裏充滿對全人類希望的狂熱,卻對我視而不見的男人,在割下我皮肉時說:
“你隻是人類的現在,她安然才是人類的未來,你和她的重要性本來就不一樣 。”
他把那顆我珍藏三年的草莓糖嫌惡地丟掉,告訴我:“扔了,你以為拿個破糖,就能喚回什麼 ?”
我看著他為了安然的腐化,不惜在我胸膛落刀,想讓他也嘗嘗我心裏的苦澀 。
他要我的命,我的血,我的“甜”,我便讓這個世界和他一起,再無光明和希望 。
直到那顆融化的草莓糖,在他嘴裏嘗到了虛假的甜味,他才會明白,他錯得有多離譜 。
但一切都晚了,他親手剖開我的胸膛,釋放的不隻是我的心臟,還是整個末日對他的反噬 !
1
醫療室的門被推開了。
冷風灌了進來,帶著一股鐵鏽和腐肉的氣味。
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條薄薄的毯子。
陸烽站在門口。
他很高,擋住了外麵走廊唯一的光源。
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今天需要雙倍。”
他的聲音和外麵的風一樣冷,沒有起伏。
我麻木地點了點頭。
“好。”
我從床上坐起,熟練地伸出那隻布滿針眼的胳膊。
他走了過來,靴子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噠、噠”聲。
止血帶勒緊。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尋找著還能下針的地方。
我的血管太脆了。
針頭刺入。
我忍著痛,沒有出聲。
暗紅色的血液開始流入血袋。
很快,第一個血袋滿了。
他換上第二個。
“還要一塊皮肉。”
他一邊固定針頭一邊說。
我的身體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張隊的手臂被腐蝕了,需要高活性細胞來修複。”
他解釋著,語氣像是在談論天氣。
或者說,是在下達一個通知。
我的眩暈感上來了。
第二個血袋也快滿了。
“哪塊?”
我問,聲音幹澀得像砂紙。
“大腿吧,那裏的肉活性高。”
他拔出針頭,用一塊臟兮兮的棉紗用力按住針眼。
然後,他從醫療箱裏拿出了手術刀。
銀色的,很鋒利。
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寒光。
我咬著牙,慢慢拉開了病號服的褲腿。
大腿內側還有上次留下的疤。
粉色的,很醜。
他沒有給我打麻藥。
基地裏早就沒有那種奢侈品了。
刀片貼上皮膚。
很涼。
割開皮肉的感覺很熟悉。
我死死盯著天花板上的黴斑。
那裏有一隻蜘蛛。
它也在掙紮求生。
一塊肉被他精準地切了下來。
帶著血。
他迅速將肉放進一個無菌盒裏。
血順著我的大腿流下。
很快染紅了床單。
“你自己處理一下。”
他把血袋和肉盒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金屬保溫箱。
仿佛那是什麼稀世珍寶。
而我,隻是生產珍寶的容器。
我看著他走到操作台前。
他拿出了基地裏最珍貴的營養劑。
那是從戰前遺跡裏挖出來的。
他打開營養劑,倒進一個燒杯。
然後,他剪開血袋,將我的血液倒了進去。
兩者混合,調配成一種淡紅色的藥劑。
他把藥劑仔細地分裝進十幾支注射器裏。
“他們等著這個救命。”
他似乎心情不錯,嘴角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我開始發冷。
失血過多的老毛病了。
“陸烽......”
我喊他。
我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
“我冷。”
他皺起眉,轉過身看我。
“你的體質越來越差了。”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耐煩。
他走過來,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他的手很粗糙,也很涼。
“醫療資源必須集中管理。”
他看了一眼我身上那條恒溫醫療毯。
“這個要拿走。”
“什麼?”
我以為我聽錯了。
“指揮塔旁邊的‘重要物資倉庫’需要這個,統一調配。”
他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
他不由分說地扯掉了我身上的毯子。
我隻穿著單薄的病號服。
冷空氣瞬間包裹了我。
他隨手從角落裏拿起一床粗糙的廢土材料。
那可能是用什麼植物纖維編的。
又硬又紮人。
他把那床“毯子”丟在我身上。
“蓋這個。”
“還有繃帶。”
他看到了我床頭的醫用紗布卷。
“這個也得拿走。”
“我的傷口......”
我指著還在流血的大腿。
“會感染的。”
“這個給你。”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丟在我的枕頭上。
是最低級的消炎藥片。
標簽都磨花了。
“基地需要更多資源去維持。”
“你得學會適應。”
他拿著保溫箱。
“對了,你的病房要換了。”
“為什麼?”
“這裏離指揮塔太近,太重要了。”
“你要搬到醫療區最裏麵的A07號房。”
“那裏以前是......停屍間。”
我的心沉了下去。
“陸烽,我們好歹......”
“許諾。”
他打斷了我。
“現在是末日,別說那些沒用的。”
他沒有再看我一眼。
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房間裏又隻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天花板上的那隻蜘蛛。
我顫抖著手,擰開藥瓶。
倒出兩片藥。
沒有水。
我隻能幹嚼。
很苦。
比我的命還苦。
2
第二天,我被兩個護衛“請”到了A07房。
這裏果然是停屍間改的。
陰暗,潮濕。
牆角長滿了青黑色的苔蘚。
空氣裏有股永遠散不去的消毒水和屍體混雜的味道。
我原來的病房,那個能看到一點點陽光的房間,被騰空了。
我躺在冰冷的鐵板床上。
大腿的傷口開始發炎了。
很痛,火燒火燎的。
基地裏突然變得很熱鬧。
我能聽到外麵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壓抑的歡呼聲。
“聽說了嗎?老大帶回來一個‘寶貝’!”
“是個女的!長得跟仙女似的!”
“不是說長相,是異能!她是精神係的!”
“臥槽!真的假的?咱們基地要起飛了?”
我蜷縮在角落裏,把那床紮人的毯子蒙過頭頂。
精神係?
那確實是寶貝。
在這個怪物橫行、人人精神緊繃的末日。
一個能安撫人心的精神係異能者。
價值遠超十個、一百個我這樣的“活體良藥”。
傍晚的時候,陸烽來了。
他沒有進我的房間。
他隻是隔著門上的小鐵窗。
“安然來了。”
他通知我。
安然,很好聽的名字。
“她能安撫所有人,能提高巡邏隊的戰鬥效率,能讓基地更穩固。”
他的聲音裏,有我從未聽過的興奮和光彩。
“她才是基地的未來。”
我抓緊了毯子。
“那我呢?”
我問。
“你?”
他好像笑了一下。
“你好好養傷,你的血和肉,以後主要供給安然。”
“她太珍貴了,不能有任何閃失。”
“她的身體,必須保持在最佳狀態。”
我的血和肉,去“喂養”另一個女人。
我突然覺得很想吐。
“陸烽。”
“你還記得嗎?”
“三年前,是你拉著我的手,說要永遠保護我。”
門外沉默了。
過了很久。
“許諾,人要往前看。”
“以前的事,提它幹什麼?”
“你現在的作用,就是維持基地的‘現在’。”
“而她,是‘開啟’未來。”
他的腳步聲遠去了。
我聽說,陸烽把安然安排在了我原來的病房。
不。
他把整個指揮塔旁邊最好的區域都劃給了她。
頂級安保,二十四小時巡邏。
所有珍貴的醫療資源,都搬了過去。
我上次看到的恒溫毯,估計就在她身上。
我還聽說。
陸烽開始親自為安然檢查身體。
他會握著她的手,用他那雙隻拿過槍和刀的手。
笨拙地,卻又無比專注地,為她梳理精神力。
那眼神裏的溫柔和光彩。
是我三年來,做夢都想得到,卻從未見過的。
我隻是一個工具。
一個會走路的血袋和儲備糧。
現在,這個工具的優先級,被排到了最後。
3
我發高燒了。
大腿的傷口感染得一塌糊塗。
膿血和臟水混在一起。
A07房的潮濕環境,讓感染雪上加霜。
我躺在鐵板床上,燒得神誌不清。
我喊人。
沒有人應。
醫療區的人,好像都忘了這個角落。
我掙紮著爬起來。
我得去找藥。
不然我會死在這裏。
我扶著牆,一步一步往外挪。
走廊裏很安靜。
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廣場。
我聽到陸烽的聲音從廣播裏傳來。
“......安然的精神安撫,將覆蓋整個基地......”
“......所有人,原地冥想,接收安然的‘賜福’......”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醫療室門口。
門鎖著。
我絕望地拍打著門。
“救命......”
“有沒有人......”
我的手拍在鐵門上,震得我傷口劇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