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江池野看著程妍蒼白脆弱的模樣，心頭湧上說不清的愧疚。

"我帶你去見你母親。"

聽到能見到母親，程妍終於止住了哭泣，但紅腫的雙眼依然盛滿淚水。

江池野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陣陣發緊。

強烈的悔意幾乎要將他淹沒，可那些道歉的話卻哽在喉間，怎麼也說不出口。

到了酒店套房，江池野識趣地退到門外，點燃了一支煙。

程母雖然麵色憔悴，但看到女兒時還是強打起精神：

"妍妍，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程妍強忍住撲進母親懷裏的衝動，將母親拉到房間角落，壓低聲音：

"媽，我已經安排好了，明早六點直飛蘇黎世的專機，你帶著爸爸先走。"

"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媽怎麼放心得下？"程母緊緊握住女兒的手，聲音哽咽。

"我有辦法脫身。"程妍將淚水逼回眼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我會準時和你們彙合的。相信我，媽媽。"

程母還想說什麼，但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最終含淚點頭。

半小時後，程妍紅著眼圈走出房間。

江池野立即上前，細心地為她係好圍巾，柔聲問："和媽媽都聊了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讓她照顧好爸爸。"程妍輕聲回答，避開了他的目光。

回程的車上，江池野幾次想要開口。

他看著程妍靠在車窗上的側影，想起他們剛結婚時，她總喜歡在車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而現在，車廂裏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到了別墅，江池野輕輕將程妍擁入懷中。

"妍妍，這些天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傷害你。原諒我，好不好？"

程妍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靠在他懷裏。

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十六歲那年，他第一次牽她的手，臉紅的能滴出血；

二十歲生日，他在海邊放煙花向她求婚；

新婚夜，他笨拙地親吻她，說會愛她一輩子。

可是現在，那些甜蜜的回憶都蒙上了一層灰。

父親的病，無休止的羞辱，還有左耳至今未愈的傷痛，都在提醒她這段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

江池野見她沉默，以為她心軟了，低頭想要吻她。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桑思語帶著醉意的聲音傳來："阿野，我喝多了，你能不能來接我？"

江池野猶豫地看了程妍一眼，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妍妍，我很快回來。"他最終說道。

程妍抬起眼，輕輕點了點頭：“好。”

江池野心裏莫名發堵，卻還是轉身拿起外套往外走，走到門口時還回頭看了一眼，見程妍依舊站在原地，才匆匆關上門離開。

他離開後，程妍攔了輛出租車，匆匆趕往市立醫院。

她熟門熟路地找到太平間，躲避著監控，趁著管理員睡著拿走了屍體名單。

很幸運的，她找到了一個無名女屍。

程妍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掀開白布的一角，

女孩的年齡、身形都和她相近，因為車禍模糊了麵容。

她在心裏默默道歉，然後拿出那條項鏈，小心翼翼地戴在屍體脖子上，在名牌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這個臨時的計劃不夠周密，但江池野現在滿腦子隻有桑思語，想必不會細查。

做完這一切，程妍看了眼手機，淩晨三點十五分，還來得及。

京市機場，程母正焦慮地張望著，在看到女兒的瞬間，她立刻站起身，眼中湧出欣喜的淚水。

"妍妍！"程母快步上前緊緊抱住女兒，"你終於來了！媽媽還以為......"

"我說過會來的。"程妍回抱住母親，聲音輕柔卻堅定，"我答應過要和你們一起開始新生活。"

程妍微微一笑，接過母親手中的登機牌，"爸爸呢？"

"醫護人員已經陪他先上飛機了。"程母拭去眼淚，仔細端詳著女兒。

"專機上的醫療設備很齊全，醫生說長途飛行對他的病情不會有影響。"

程妍點點頭，挽著母親的手臂走向登機口。

永別了，江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