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剛亮,律師就把擬好的離婚協議書送到了鹿幼寧手上。
幾乎是同時,保鏢將磕了一夜頭的江熾架了進來。
他額角凝著紫黑的血痂,臉色慘白,唯有那雙桃花眼,還淬著化不開的陰寒。
“鹿幼寧,我不準你動蘇蘇!”
鹿幼寧沒接他的話,隻將離婚協議書 “啪” 地甩在他麵前的茶幾上:
“簽字。簽了,我們就都放過彼此。”
江熾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沒聽清:“離婚?”
下一秒,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我告訴你,鹿幼寧,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一天比一天更狠地羞辱你,直到把你拖進地獄!”
熟悉的狠話像鈍刀,慢悠悠刮過鹿幼寧的心臟。
她努力壓下翻湧的澀意,“你可以不同意。”
“但你每多堅持一天,林蘇蘇身上就會多一道傷疤。”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上,“如果你覺得這個‘許星眠替身’可有可無,那我不介意把許星眠的墓掘了。”
“讓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麼鞭打她的屍骨的。”
話音落,她抓起桌上的水果刀,隨即攥住江熾的手腕,鋒利的刀刃在他腕間劃出一道血痕。
鮮血瞬間滲出來,染紅了他蒼白的皮膚。
鹿幼寧紅唇輕啟,語氣帶著刺骨的狠:“記住這個痛感。”
“鹿幼寧!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江熾赤紅著眼嘶吼,掙紮著要撲過來,卻被保鏢死死按住。
往事如尖刀剔骨,鹿幼寧紅著眼笑出了聲:
“江熾,人心易變這一點,你不是最懂嗎?”
三年前父親去世那天,她才真正看清人性。
那些平日裏對她和藹可親的叔叔伯伯,轉眼就成了覬覦鹿氏集團的豺狼虎豹。
為了守住父親留下的基業,她不得不把自己裹成冷心冷血的殼,學著用狠厲對付算計,用強硬抵禦掠奪。
這些年,她真的很累。
無數個深夜,她都想變回從前那個能躲在江熾身後的小姑娘。
可偏偏,那個口口聲聲說要 “保護她一輩子” 的人,成了傷她最深的劊子手。
江熾的神情猛地一滯,臉上的猙獰淡了幾分。
沉默了一瞬,他又勾起唇角,冷笑更甚:“我本來就從來沒愛過你,從始至終都是你自作多情罷了!”
鹿幼寧閉了閉眼,“看在去世的江伯父江伯母麵子上,我給你兩天時間考慮。”
“時間一到,你若還不簽字,我說到做到。”
江熾沒說話,隻是死死瞪著她。
許久,他才沉沉開口,“鹿幼寧,像你這樣冷血惡毒的人,是不會有人愛的。”
像是陳述,又像是詛咒。
鹿幼寧腳步一頓,沒有回頭:“與你無關。”
那個電話裏的男人說,會愛她一輩子。
她其實沒當真,可此刻想起,心裏竟泛起一絲微弱的暖意。
有沒有人愛,她都要先好好活著,掙脫這攤爛泥。
剛到公司,特助就拿著平板匆匆進來:“大小姐,鹿家又上熱搜了。”
熱搜一條是 “鹿家葬禮鬧劇”,一條是 “林蘇蘇街頭出醜”。
鹿幼寧點開視頻,看著畫麵裏的場景,突然想笑。
人潮湧動的步行街上,林蘇蘇裹著件破外套,慌亂地捂著身子,那張被掌摑得紅腫青紫的臉,活像個豬頭。
她對著圍拍的鏡頭尖叫:“不許拍!都把手機放下!”
“我可是江熾的女人!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鹿幼寧關掉視頻,眼底沒什麼波瀾。
若不是親眼看著許星眠入了土,她真要以為林蘇蘇就是許星眠。
一樣的怯懦表象,一樣的攀附心機。
江熾大概永遠不會知道,他心心念念的 “白月光” 許星眠,根本不是什麼柔弱菟絲花。
當年許星眠還在鹿家當保姆女兒時,就曾一次次把自己和江熾的親密照發給她,語氣囂張又得意:
“鹿家大小姐又怎樣?你捧在手心的人,還不是愛上了我。”
“其實我不止江熾一個男人呢,好幾個闊少爺都對我死心塌地。他們可是都有女朋友或未婚妻的哦。”
“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種生來含著金湯匙的人,我就是要搶你們在乎的一切,讓你們也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
或許江熾也早就知道,隻是死去的人總會被鍍上一層濾鏡。
他寧願抱著虛假的回憶自欺欺人,也不願承認自己愛上的是個爛人。
收回思緒,鹿幼寧淡淡吩咐:
“買通稿壓熱搜,再警告一次江熾雇的那些狗仔,敢再發鹿家的消息,就讓他們在這行徹底混不下去。”
“另外,這幾天看好江熾,不許他出門。”
“明白,大小姐。” 特助應聲退下。
接下來的一整天,鹿幼寧把自己埋在工作裏。
忙到深夜,她才回到家。
剛推開大門,傭人就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臉色慘白:
“大小姐!不好了!先生...... 先生他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