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獻祭

奶奶死後，宋大林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變得異常順從，甚至麻木。

村長帶領著幾個族老，用磨得鋒利的碎石，一下下刮擦他腿上那些早已腐爛的皮肉。

他一聲不吭。

血肉模糊的雙腿，被再次纏上浸滿草藥的麻布，強行塑造成扭曲畸形的樹幹模樣。

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更詭異的是，他開始主動獻祭。

他胸口那片樹枝狀的胎記上，會生出一些如同嫩枝般的東西。

他麵無表情地，親手將那些與血肉相連的嫩枝扯下來，分給村裏的長輩們。

長輩們如獲至寶，將嫩枝磨成粉末當藥喝。

他們說郎君身體裏長出的嫩枝，是返老還童的靈丹妙藥。

作為交換，他脖子上那條沉重的鐵鏈，被解開了。

宋二林看著這樣的哥哥，不寒而栗。

這不是他的哥哥。

這是一截沒有靈魂的任人宰割的木頭。

夜裏，聽著哥哥因腿傷而發出的抽氣聲，宋二林心疼至極。

他打來一盆熱水，偷偷溜進黑屋，想為哥哥擦洗一下，好歹能讓他鬆快些。

“滾出去！”

宋大林猛地睜開眼，厲聲喝道：“爹！阿娘！二林又要解我的樹根！他要害死我們全家！”

這一聲告發，又尖又利，瞬間劃破了寂靜的夜。

宋二林徹底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哥哥那張冰冷陌生的臉。

很快，阿爹阿娘衝了進來，對著他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你這個災星！就這麼見不得你哥好嗎！”

“他現在是山鬼的人，你再敢動他一下，我就打斷你的腿！”

趴在冰冷的地上，宋二林沒有哭，也沒有躲。

他盯著黑暗中的宋大林，不明白，哥哥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

不過奇怪的是，第二天醒來，他渾身的傷竟奇跡般地痊愈了，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

不僅如此，皮膚上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林木氣息。

宋二林回想起越來越多奇怪的地方。

他從小磕了碰了，隻要到林子裏轉一圈，傷口就能好得特別快。

後山的花草樹木似乎都格外親近他。

他去采藥也從不會迷路，仿佛整片森林都在為他指引方向。

難道是哥哥在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