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禾被打斷了一條腿，趕出了王府。

我徹底成了一個孤島。

爹娘似乎已經完全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的存在。

他們帶著沈鶯兒遍訪名醫，出入各種高門宴會，將她介紹給京城所有的權貴。

安陽王府真正的千金回來了，而我這個假貨，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我被禁足在西廂房，每日靠著兩個冷饅頭度日。

身體日漸消瘦，但我的眼神，卻越來越亮。

我不能死。

我要活著，為青禾，也為我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一日，兩個負責灑掃的婆子在我窗外閑聊，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我聽見。

“聽說了嗎？鶯兒郡主身子又不行了，王妃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可不是嘛，金尊玉貴地養著，怎麼就跟紙糊的一樣。要我說，還是咱們以前的清芷郡主有福氣，那叫一個健康活潑。”

另一個聲音立刻壓低了些：“你不要命了！提那個晦氣東西做什麼！王妃說了，誰再敢提她，就拔了誰的舌頭。”

“呸呸呸，瞧我這張嘴。”

她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中沒有絲毫波瀾。福氣？我的福氣早在沈鶯兒進門的那天就耗盡了。

機會很快就來了。

三個月後，是皇上的壽辰。

宮中舉辦盛大的萬壽節宮宴，爹爹作為親王，自然要攜家眷出席。

往年，都是我陪在娘親身邊，接受眾人的讚譽。

今年，這個位置換成了沈鶯兒。

宴會前一天，娘親身邊的張嬤嬤突然來了西廂房。

她是我娘的陪嫁，從小看著我長大，一向疼我。

可此刻，她看著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失望和疏離。

“清芷姑娘，王妃讓你準備一下，明晚隨我們一同進宮。”

我有些意外。

“王妃......讓我去？”

“鶯兒郡主身子弱，受不得宮宴的繁雜。王妃的意思是，讓你去露個麵，堵住外麵那些人的悠悠之口。”張嬤嬤的語氣冷冰冰的，“也讓大家看看，王府並沒有虧待你。”

我明白了。

他們不是想帶我，而是需要一個工具人，來粉飾太平，彰顯他們的大度。

我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光。

“好，我聽王妃的安排。”

張嬤嬤似乎沒料到我這麼順從，愣了一下，才從身後丫鬟手裏拿過一個包裹。

“這是王妃給你準備的衣裳，明晚別丟了王府的臉。”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打開包裹，裏麵是一件素白色的長裙，料子是最粗糙的麻布，連府裏三等丫鬟穿的都不如。

我冷笑一聲，將裙子扔在一邊。

他們想讓我當眾出醜，襯托沈鶯兒的金枝玉葉。

我又怎麼會讓他們如願？

夜深人靜時，我悄悄溜出了西廂房。

憑著記憶，我摸到了王府的庫房。

這裏存放著許多娘親的舊衣物和首飾。

我撬開庫房的鎖，走了進去。

黑暗中，我準確地找到了一個紫檀木箱子。

裏麵，是我十歲那年，娘親親手為我縫製的舞衣。

火紅色的羽紗，上麵用金線繡著展翅的鳳凰，裙擺上綴滿了米粒大小的南海珍珠。

當年，我穿著它在太後壽宴上跳了一曲“驚鴻舞”，名動京城。

娘親抱著我，驕傲地說：“我的清芷，是天底下最耀眼的明珠。”

如今，物是人非。

我抱著舞衣，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西廂房。

第二天，我換上了那件素白的麻布裙，臉上未施粉黛，頭發也隻是簡單地用一根木簪挽起。

張嬤嬤來接我時，看到我這副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走吧，別讓王爺王妃等急了。”

我跟著她，一步步走出了這個囚禁我數月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