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甩了甩震得發麻的手,胸腔裏那股憋悶了許久的濁氣,似乎終於找到了一絲縫隙。
我徑直下車,攔下一輛空出租車。
透過後視鏡,我看到她依舊僵在原地,捂著半邊臉,難以置信地望著我離開的方向。
剛才那一巴掌,用盡了我積攢七年的勇氣。
手機屏幕亮起,是林雅發來的微信。
【陸晨,你長本事了!敢打我?!】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立刻回來,去跟沈墨道歉!】
【否則,別怪我不念舊情!】
【想想你爸媽,想想你以後怎麼活!】
【別鬧到我逼你離婚的地步。】
我看著那些越來越猙獰的信息,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懸停片刻。
然後點開她的頭像,拉黑,刪除。
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分遲疑。
我在兄弟江嶼的公寓裏暫住下來。
聽完我的陳述,他言簡意賅:
"放心,交給本律師。"
"當務之急,是你需要盡快找到工作和固定住所。"
"如果要離婚,這在財產分割上會更有優勢。"
孩子?
我下意識地想了想。
幸好沒有。
找工作並不順利。
脫離職場三年,專業技能生疏,年齡也處在尷尬的階段。
投出的簡曆大多石沉大海。
偶爾有幾個麵試,也在得知我有長達三年的空窗期後不了了之。
身上的錢所剩無幾。
七年婚姻,我名下的存款少得可憐,大部分資產都在林雅手裏。
隻因為她當年口口聲聲說心疼我,讓我在家裏安心做家庭煮夫。
一天下午,我正在網上瀏覽招聘信息,門鈴響了。
以為是江嶼忘了帶鑰匙,我沒看貓眼就打開了門。
是林雅,她手裏拎的行李箱,是我留在那個家裏的。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一臉怯生生的沈墨。
他看到我,下意識地往林雅身後縮了縮,手揪住了她的衣袖。
林雅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看向我時,眼神冷冽:
"陸晨,你到底跟阿墨說了什麼?他這幾天一直做噩夢!"
我愣住了。
沈墨抬起淚眼汪汪的眼睛,小聲啜泣:
"晨晨哥,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打擾你和雅姐......"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求你別怪雅姐,都是我的錯......"
她一邊安撫沈墨,一邊上下打量著我,目光銳利,帶著審視。
江嶼這間老公寓有些年頭了,樓道昏暗,牆麵斑駁。
"你就住這種地方?"
她開口,語氣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我沒接話,伸手去拿行李箱。
她卻將箱子往後一撤。
"陸晨,玩夠了就回去。"
她皺著眉,像是在處理一件棘手的公事。
"你知道的,我沒什麼耐心。"
"缺錢了?還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直接求我,別用人間蒸發來對付我。"
"別忘了,你陸晨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離了我,你什麼都不是。"
說完,她轉身就走。
我默默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說得對,離開她,我幾乎一無所有。
但留在她身邊,我連自己都會失去。
心力交瘁加上飲食不規律,低血糖的老毛病犯了。
我頭暈眼花地回到江嶼公寓,在冰箱裏找到一袋吐司。
狼吞虎咽後,才感覺緩過來一點。
一個陌生號碼恰巧打來。
是林雅。
"我放在書房抽屜裏那份藍色封皮的項目文件,你放哪兒了?"
她開口就是質問,語氣急躁。
"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家裏東西不都是你在收拾?"
她不悅地說。
"陸晨,就算鬧脾氣,也別忘了自己的本分。"
"我現在急著要,你立刻回來給我找!"
本分?
原來在她眼裏,我的本分就是替她打理一切。
包括在她為了另一個男人拋下我之後,還要隨叫隨到地滿足她的需求。
我平靜地回複:
"林女士,你的文件,你的房子,你的沈墨,都與我無關了。"
"請不要再打電話來。"
不等她回應,我直接將這個新號碼拖進黑名單。
深夜修改簡曆時,手機再次亮起,又一個陌生號碼的信息:
【陸晨,胃不舒服,想吃你做的陽春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