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行之苦尋五年,終於找到能提取靈魂的秘法。
我知道,一直以來,他都想喚醒我體內穿越女顧依依的靈魂,與她長相廝守。
他手持利刃割破我手腕取血:
“語初,五年前我與你成婚,本就因為我愛上的人是依依。”
“她用慣了你這幅身子,我會再為你另尋一具身體,安置你。”
我看著他紅透的眼尾,輕聲道:
“將軍,開始吧。”
劇痛席卷全身,閉上眼的最後一刻,我腦海裏浮現出的卻是陸時晏的臉。
不知我換了副模樣再去邊疆尋他時,他還認不認得出我。
空氣裏彌漫著血腥味和秘法燃起的檀香。
我緩緩睜開眼,下意識地看向手腕,被劃破的傷口旁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這還是我的身體,我的靈魂沒有被提取出去。
反倒是身體裏常年被兩個魂魄占據的不適感已經消失。
裴行之的秘法,失敗了嗎?
那顧依依的靈魂,去了哪裏?
我正想著,門猛地被推開,裴行之快步走了進來。
他眼底的猩紅還未散去,臉上卻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
“依依,你終於回來了!”
裴行之一把抓住我的手,掌心滾燙,語氣是我五年都未曾聽過的溫柔。
原來他以為,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人,是顧依依。
我垂下眼,沒有說話。
下一刻,偏房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一個女人崩潰地哭喊著:“這是什麼鬼地方!”
“行之!你在哪兒!我的臉!我的身體!好臭!好痛!”
裴行之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又猛地轉過來,死死盯著我。
他的眼神從狂喜到疑惑,再到冰冷地審視:
“你不是依依!你是誰?”
我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喉嚨幹澀,沒力氣笑出聲。
還能是誰呢?
是那個你恨不得挫骨揚灰的原配發妻,林語初啊。
裴行之神色大變,立刻大力甩開我,瘋了一樣衝向偏房。
我撐著身體坐起來,身體的酸痛讓我動作變得遲緩。
可我還是跟了過去。
偏房裏,一個麵黃肌瘦的女子正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隔著好幾米,我都能看到她皮膚上布滿了未愈的紅疹膿瘡。
不大的房間裏,充斥著一股腐臭和廉價脂粉混合的刺鼻怪味。
“依依?”
裴行之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女子,聲音都在抖。
地上的女子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驚恐:“行之…?”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拚命想往裴行之身上爬。
“行之!救我!這是什麼身體啊!我好痛!好癢!”
裴行之臉色慘白,身體卻下意識地躲開。
裴行之心心念念了五年的愛人,如今卻在他親手準備的一具肮臟病重的軀殼裏哀嚎。
我看著眼前這幅場景,覺得諷刺極了。
五年前,我在秋日獵場意外墜馬。
再醒來,身體裏就多了個叫顧依依的異世靈魂。
她霸占著我的身體和身份,說著聞所未聞的俏皮話,做著驚世駭俗的舉動。
而裴行之是在我墜馬時出手相救的那個人。
他對我身體裏那個有趣的靈魂一見鐘情,可彼時的我早有婚約。
我的靈魂被禁錮,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相知相愛,私定終身。
我在身體裏拚命跟顧依依爭吵,想要奪回我的一切。
靈魂的劇烈波動,讓我陷入了長久的昏迷。
等我再次醒來,顧依依消失了,我終於拿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可等待我的卻是裴行之滔天的怒火。
他認定是我用陰險的法子害了顧依依,將我押回將軍府成婚。
他說:“在依依回來之前,你哪兒也不許去!”
這五年,他視我為仇人,日日磋磨,夜夜折辱。
我曾試圖逃跑,可每一次都會被他抓回來,施以更重的懲罰。
最後,我連一絲反抗的心思都不敢再有。
我甚至都已經答應將身體讓給顧依依,可他恨我恨到連為我尋一具健全的身體都不肯!
青樓得了花柳病的妓女。
原來這就是他答應為我準備的歸宿。
可笑的是,如今住進去的,卻是他的心上人!
“林語初!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的思緒被裴行之暴怒的吼聲拉回。
他猩紅著眼衝到我麵前,一把扼住我的喉嚨。
“你用了什麼妖法!為什麼換過去的是依依!”
我被掐得幾乎窒息,隻能艱難地搖頭:“不......我沒有......”
一旁的顧依依還在哭喊:“行之,再試一次!”
“你快把我們換回來!我不要待在這身體裏!我求你!”
裴行之猛地鬆開我,我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著,喉嚨火辣辣地疼。
“依依別怕,我再試一次!我一定把你換回來!”
他安撫著顧依依,看向我的眼底瘋狂更甚。
但第二次動用秘法,需要耗費大量的鮮血。
裴行之根本不顧我的意願,再次拿出那把鋒利的匕首。
我手腕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仍在隱隱作痛。
他沒有絲毫猶豫,在我舊傷之上,重重劃下了第二刀!
劇痛席卷全身!
溫熱的液體沿著手臂滴落,染紅了地麵。
眼前陣陣發黑,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秘法陣再次亮起,可光芒卻比上一次微弱了許多。
它掙紮著閃爍了幾下,最終卻徹底熄滅。
又失敗了!
裴行之頹然地跪倒在地,雙手掩麵,喃喃自語: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顧依依的哭聲變成了絕望的嗚咽,看向我的目光裏帶著無盡的怨毒。
我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強撐著牆壁慢慢站穩,從懷裏拿出那封早已準備好的和離書。
血還在滴落,染紅了裙擺。
我直視著裴行之,一字一句道:
“將軍,既然顧依依已經回來了,交換身體也失敗了。”
“那你留著我也毫無用處了,我們便就此,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