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門口傳來鑰匙聲。

安冉意拎著打包盒走進來，看見我收拾行李，眉頭習慣性皺起：

"大晚上的鬧什麼？"

過去，隻要她一生氣說出這句話，我就會上前哄她。

可我現在累了，她張口還想說點什麼。

接著她看見我打著石膏的腿，語氣緩和了些：

"下次記得看路，給你帶了宵夜。"

我打開盒子，是林嘯最愛吃的那家麻辣小龍蝦。

而我，對海鮮過敏。

五年了，她不知道我對海鮮過敏，不知道我吃辣會胃痛。

我卻記得她不吃香菜，麵包要配番茄醬，隻愛吃柚子這一種水果。

記得她最愛的電影是《星際穿越》，最討厭肥皂片。

記得她聽爵士，偶爾聽搖滾，從不聽網絡神曲。

可現在，我知道得越多，好像就越諷刺。

她看我發呆，皺起眉頭：

"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

我笑了笑："是，我會吃的。"我拿起手套開始剝蝦。

她看了眼手機，突然抓起外套，在門要關上時叮囑我：

"我今晚不回來睡了，你......鎖好門。"

"好。"

她看著我的反應，愣了一下。

往常這時我總會追問去哪、幾點回，現在這份順從反而讓她不適。

"早點休息。"她又補了一句，門被匆匆關上。

我點開朋友圈，林嘯剛更新：【胃疼，求投喂】

配圖是露著腹肌的自拍，眼角泛淚。

安冉意在下麵評論：【等我，馬上到】

我隨手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讚，隨即將安冉意的置頂取消了。

還把原本膩歪的備注改回全名。

自那晚後，我沒再給安冉意發過一條消息。

我停止了絮絮叨叨的日常分享。

早晨的煎蛋，午後的咖啡，下班時的晚霞。

所有這些曾經迫不及待與她分享的日常，都被咽回肚子裏。

她的微信對話框，沉到了列表底部。

起初她大概沒察覺。直到第三天下午，她難得主動發來一句：

【今天這麼安靜？】

我盯著屏幕。以前她總嫌我話多，現在這份安靜反而讓她不習慣了。

【沒什麼好分享的。】

她沒再追問。對她而言，這或許是難得的清淨。

小龍蝦有些冷了，紅油凝結成塊。我隨手把它丟進了垃圾桶。

第二天，我注冊了一個社交小號。頭像是一片空茫的海。

在那裏，我記錄下班路上的小狗，秋天的黃葉，美味的蛋糕。

沒有特定觀眾，隻為安放自己曾經洶湧，如今卻無處投遞的分享欲。

沒想到的是，居然有很多人說我分享的東西很溫暖。

我也收獲了幾百個粉絲。

周五晚上，安冉意破天荒主動邀約：

"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就我們倆，林嘯推薦了一家日料。"

我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她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