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大哥怒氣衝衝丟下話筒和工牌。
“抓住許玉蓮是我這一生最自豪的事!你現在是在打我的臉!”
“我宣布,從此退出新聞界,永不回歸!”
說罷,他憤然轉身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想伸手挽留。
可是雨水打濕骨灰盒,一旦鬆手,就捧不穩骨灰盒。
不行!我一定要讓許玉蓮完完整整入土為安。
想到這裏,我指節用力,高舉骨灰盒。
一跪一叩拜。
額頭重重砸在地板上。
不知是誰砸了個雞蛋在我頭上。
黏膩蛋黃順著發絲流下。
忽然,一個溫暖的擁抱籠罩我。
我抬頭,看見媽媽滿眼心疼為我撥去菜渣。
她攔在我麵前,對著謾罵的群眾扯著喉嚨反駁。
“我家小婉也是受害者!”
每次提起這個,媽媽都愧疚到瞬間紅眼。
“三歲那年,許玉蓮用一顆糖果拐走小婉,她消失了整整十年!”
“她三歲那年,我給她洗澡,她還是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十三歲..”
媽媽猛地撕開我的衣袖。
一道觸目驚心的駭人疤痕從手腕直達脖頸。
“當年沒有一個孩子敢出來舉證許玉蓮!是我女兒站出來指證她!”
“沒兩天她就遭到了許玉蓮的報複,那群畜生硬生生從她骨肉裏挑出手筋。”
“沒有我女兒的舉證,許玉蓮現在還在人間作惡多端!”
媽媽的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群眾的憤憤不公聲也在雨中消散了一點。
有人低聲哀怨。
“那她更不該出現在這裏,為許玉蓮這個萬惡罪人舉辦葬禮。”
聞言,媽媽轉身麵向我。
她雙手死死掐住我雙肩。
眼裏半是輕哄半是懇求。
“小婉,三天前,你還從噩夢中哭醒,說要親手殺了許玉蓮。”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執意這樣做?”
“許玉蓮她已經死了。”
“你乖乖的,跟媽媽回家好不好?”
我憋了許久的眼淚,再也不爭氣從眼角滑落出來。
沉默良久。
我下唇顫抖,低聲懇求。
“媽媽,讓我把葬禮辦完吧。”
媽媽臉色煞白。
“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在看你嗎?”
“他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我決絕扯開她的手。
“媽媽,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
我知道這個舉動會傷媽媽的心,但我沒想到她會對我這麼失望。
媽媽“噌”的站起身。
“齊小婉!現在在你麵前隻有兩條路。”
“一,立刻跟我回家!”
“二,從此你我斷絕母女關係!”
我下意識搖頭,扯著媽媽衣角。
“媽媽.別這樣為難我。”
媽媽閉上眼不願看我,言語裏滿是悲痛。
“選吧。”
我渾身顫抖,放下手中骨灰盒。
就在所有群眾感慨我還尚存一絲良心,以為這一切隻是我的創傷後遺症時。
我後退兩步,朝著媽媽重重磕頭。
“媽媽,女兒不孝。”
“下輩子要是還有機會當您女兒,我一定雙倍彌補今生的遺憾。”
此話一出。
周圍再次掀起轟然波濤。
更有甚者想直接跨過警戒線衝進來揍我。
“沒良心的狗東西,為了個死人販子連親媽都不認了!”
“等警察走了,我一定替天行道,送你去見那個賤人!”
砸來的東西更是鋪滿了我頭頂的整片天空。
這次,媽媽不再阻攔。
她杵在原地,像靈魂被徹底掏空似的喃喃自語。
“好啊..好啊..”
“這輩子我沒保護好你,是我欠你的。”
“下輩子,我們也別續母女緣了。”
眼睜睜看著媽媽離去,我豆大眼淚砸在地板上。
對媽媽的愧疚快要活生生吞沒我。
可是葬禮還得繼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完成。
我擦幹眼淚,重新拾起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