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老爺,這要是賣了去?說不準冬捐的錢都夠了嘞。”李翠翠矮下身,摸了摸野豬的皮肉,已經凍緊實了,她擦幹眼淚,笑了起來。
“這年頭,酒樓壓價嚴重…”
陳東這時忽然道:“我已經想好了,大哥,晚上你陪我去趟村正家裏,這野豬就讓李叔替我們賣。”
陳水一拍手道:“對啊,李叔是秀才公,他們不敢的,他們不敢使絆子的,到時候分些銀兩給李叔。”
夜裏去,一是便於隱藏,二也怕夜長夢多。
吃過了飯,二人拿了個長布袋,扛著就出了門。
村正在村子那頭,兩人盡可能低調,借著夜色,安然到了村正的家裏。
李叔見兩人扛著個什麼東西很是疑惑,忙問道:“何物?”
李東露出一角,讓他看了個清楚。
“嘶,哪弄來的?”
“黑山腳撿的。”
“如今你膽子是真夠大的,哪有人敢往那去啊。”村正看著他嘖嘖稱奇,這小子怎麼就能突然開了竅。
她看著地上的野豬屍體撚了撚八字胡,眼睛一虛開口道:“你們是想讓我幫你們把這野豬賣出去?”
“李叔不愧是讀書人,一下就猜到了,李叔厚道,必然不會誆騙我等市井小民,當然,我們也不會讓李叔白幫,到時候賣的錢,我們二八分。”李東恭維兩句,將話說了個明白。
李叔笑嗬嗬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莫要再提。”
“讀書人不看重錢我等也是曉得的,隻是我們除此之外身無旁物,哪怕是為之前的事報恩,也請您就收下吧,否則我們還真不好意思叫您幫忙。”
李叔生平最以讀書人自居。
年少時成名,一舉考中秀才,本以為能一步登天,卻沒想到年過半百依舊是秀才。
未成家未立業,憑借功名得了村正名頭。
他不許旁人喊他秀才公,卻喜別人稱他讀書人。
幾句話把他捧的高高的,他嘴角洋溢著遮不住的喜氣,他擺手道:“那就依了你們吧。”
“多謝李叔。”陳東笑著拱手。
“嗯,你如今改正了,要多幫幫家裏,不可因為今日之僥幸而日日想著投機取巧,有了它,過冬捐你們倒是不用太愁了。”
“是,小子記住了。”
“嗯,去吧,明天我安排好之後差人將錢送給們。”
兩人再三感謝後才離開村正家。
離開院中時,一側忽然響起一道聲響,兩人看了一眼,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一道人影小心探出頭看了看他們,又鑽進院子裏扒在窗戶上偷看。
在看到屋內布袋露出的豬大腿時,此人臉上滿是驚愕。
隨即又浮現一抹貪婪神色。
他悄然退出院子,朝著夜色中遁去,卻沒注意到身後,也悄然跟著一道影子。
陳東打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動靜。
他讓陳水繼續走,隨後自己折返了回來。
此人他非常熟悉。
潘九,地痞流子一個,跟他之前差不多。
兩人四處坑蒙拐騙,他呢,比原身聰明不少,常常兩頭坑。
原身還傻乎乎的請他又是喝酒又是吃飯。
忽然想起來,那天正是他給的主意,讓原身去偷糧票,賣了兩人喝酒。
難不成…糧票在他手裏?
兩人一前一後,陳東憑借著身手並未讓其察覺。
一直到一處偏僻地時,陳東猛然現身,一手鎖喉,雙腳鎖住腰讓其無法發力,直到潘九即將半暈過去他才鬆了點勁。
趁著這時候,陳東將他全身摸了一遍,沒有糧票,有把匕首。
潘九眼睛突出,突然猛吸了幾口氣醒了過來。
剛回過神,一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這位爺......是你?陳東,你搞什麼鬼!”
陳東二話不說,先給了兩個大耳刮子,收收利息。
這種人,不給點顏色瞧瞧,嘴裏沒個真話。
果然,給了顏色立馬就老實多了,也開始尊敬起來了。
“陳爺,您這是......”
潘九典型的三角眼,一笑,滿嘴的不規則的牙都飛上了天。
陳東又抽了一巴掌,把他的笑臉都打沒了。
沒別的,笑起來太醜了,不想看。
“你剛剛看見了什麼?”
三巴掌下來,潘九才知道眼前的陳東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陳東了。
他小心翼翼道:“前頭瞧見你們出來,我扒窗瞅你們抬進去的是什麼,被袋子遮住了,沒瞅見。”
陳東又是一巴掌,打的他兩頰都腫了起來。
“咋了爺。”潘九都懵了。
“沒瞅著你能笑成那樣?不老實?要不要在你身上取點零件長長記性?”
“別別別,爺,我看到了,看著像是隻豬腳。”潘九連忙道。
“那你什麼打算啊?”
潘九尬笑一聲:“這不是還沒想好,就被爺您逮住了嘛。”
“我那糧票呢。”
潘九一愣,兩隻眼珠子亂轉,陳東沒給他機會想,手上微微下壓,一陣刺痛感從脖頸傳來,潘九連忙道:“爺,是我拿的,但我已經花了。”
“賣了多少錢。”
“一百文,還剩下五十文藏家中了。”
“帶我去取。”陳東換了個位置,頂著他的腰。
“是是是”潘九連忙爬起,帶著陳東往家去。
一路上他的眼珠子就沒停過。
陳東也不在乎,能逃掉算他的本事。
潘九住的也偏,說是家,其實也就一張床加四麵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錢在哪。”
潘九去到一塊地磚前,將地磚扣開,裏麵藏著一個布袋,陳東大概掂量了一下,數量跟他說的差不多。
陳東拿起角落的繩子,將潘九綁在了床腿上。
“爺,您看我也是相當配合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我吧。”
陳東不理會他,開始在屋內走起了格子。
踩在一塊地磚上時,腳下傳來異樣感。
掀開地磚,裏麵也藏著個布袋,打開裏麵有十文錢。
看到這一幕,潘九不由得心中一涼。
這洞察力絕非常人。
可之前明明......
他內心又有些不甘心。
明明之前還被他耍的團團轉的小子此刻正騎在頭上拉屎,他不能忍。
“總計六十文,你還欠我五十文。”
“不是四十文嗎?”
陳東瞥了他一眼:“利息。”
潘九惺惺縮回了頭。
沒筆墨沒紙張,陳東隻口頭警告一下潘九:“半個月,我來取,另外,你大可試試再打那頭豬的主意,我必殺你。”
他眼中竄動的殺意驚的潘九心一跳,連忙點頭。
為了生存殺人,這點覺悟陳東是有的。
不動他則已,動就要震懾住他,讓他不敢妄動。
現在不是個殺他的好時機,過幾天衙門上門審計人口,不一定會管潘九失蹤去了哪,但就怕管了,他不想冒風險。
陳東摔碎他屋子裏唯一的碗,遞給他其中一片碎瓷。
“你慢慢割。”
隨即便離開了。
回到先前位置時,大哥陳水還在焦急等待。
陳東心中一暖,連忙招人回家。
路上陳水問道:“發生什麼了?”
“潘九那潑皮打起野豬的主意了,我教訓了他一頓,先回家再說。”
兩人回到家已夜深,李翠翠還點著燈,正在堂屋打著瞌睡,驚醒後,將兩人迎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