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做什麼?”周京澤沉著臉走進。
孟阮綿嚇了一跳,鬆手的瞬間,老鼠逃竄出去,不知去了哪兒。
她臉色發白,委屈解釋:“聽說多刺激情緒對姐姐醒來有幫助,我就想用姐姐最害怕的老鼠試試......”
周京澤靜靜看著她,眼中是一片看不到底的黑。
孟阮綿被他盯著發虛,眼淚說掉就掉:“小叔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分了?可我真的沒有要傷害姐姐,我隻是......隻是希望她早點醒過來。”
這樣拙劣又荒謬的謊言,我以為他不會信。
可結果,他卻摸了摸孟阮綿的頭,聲音縱容又無奈:“我沒有要怪你,怎麼這麼愛哭?我隻是擔心老鼠太臟,會對你身體不好。”
“你有沒有被老鼠咬到?我先帶你洗個手,再去仔細做個檢查。”
說著,周京澤帶著孟阮綿離開,從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孟阮綿走出病房前回頭看了我一眼,眼底是明晃晃的得意和滿含譏諷的憐憫。
直到聽到心電監護儀警報的醫護衝進病房,拉上藍色床簾對我進行搶救,隔斷了所有視線。
周京澤早已離開,而我仍然站在原地,這才發現靈魂被重新禁錮在了身體旁邊。
我扯了扯唇角,無聲諷笑。
從前我以為,周京澤就是我的救贖。
但現在對我來說。
死,才是解脫。
可天不隨人意,我終究還是被救了回來。
第二天晚上。
周京澤來時,我身體的各項機能指標才剛剛穩定。
他像是看不到我慘白到沒有一絲活人氣的臉色,冷漠斥責。
“綿綿一心希望你早點清醒,可她一看到你,就會想起你偷走了她原本幸福的十八年人生,害她時常想起過去的陰影,害得她抑鬱症發作。”
“你以為躺在這裏一味逃避就能解決一切嗎?孟珂,心理醫生已經說了,綿綿不能再受刺激。”
“明天孟家就會聲明,將你正式移出孟家族譜,隻承認孟阮綿一個女兒,無論是以後的遺產還是孟氏集團的股份都不會有你的名字,隻有這樣,才能讓綿綿心裏更有安全感一點。”
周京澤的聲音冷漠到像在例行通知。
我掐緊了掌心,心痛到最後,隻剩下可笑。
早就孟阮綿被認回那天,孟家就為了照顧孟阮綿的感受,要和我徹底斷絕關係,對外宣布我是個偷竊了千金身份的“小偷”,但被周京澤一句話否了。
“當年的事發生時,小珂才幾歲?這樣對外宣布,讓她以後還怎麼抬得起頭?”
也隻有他,察覺了我藏在背後掐出血來的手,安撫我說:“小珂,我知道你也很自責,但不能總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別怕,一切有小叔在。”
可如今。
他連孟阮綿心情不好都能敏銳察覺,卻看不到我的身體已經消瘦到連病號服都掛不住。
他什麼都為孟阮綿考慮到了,卻全然不顧我的心情,甚至我的生死。
不過無所謂了。
反正我很快就要死了。
其實在鄉下的那三年裏,我曾無數次想過一死了之。
但因為想再回去見一眼周京澤,每一次我都撐了下來。
我甚至已經提前為自己看好了墓地,就在郊外的海灣墓園328號。
雖然偏僻,但勝在人少風景好,可以遠離這些無聊的豪門紛爭。
清淨。
第二天一早。
關於孟氏真假千金的新聞就鋪天蓋地衝上了各大熱搜。
醫院來往的所有人幾乎都在悄聲議論。
“難怪孟家大小姐躺在這裏,用的都不是最好的醫療資源,也真是可憐......”
“孟家給的福她難道沒享嗎,有什麼好可憐的,要我說孟家還能讓她在這裏治療都算是體麵了。”
周京澤就坐在我的病床邊,閉目撚動著手中的佛珠,無動於衷。
漠然、悲憫,猶如神明。
可神明不會為我動容。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孟阮綿抱著一隻博美狗,淚眼婆娑地衝進來。
“小叔!可可好像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直在抽搐,我好害怕它會死掉啊。”
孟阮綿那隻狗的名字,是根據我的名字取的。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可所有人都默許了。
周京澤指尖一頓,緩緩睜開眼,看了眼她懷中病懨懨的博美,柔聲安慰她:“別怕綿綿,可可不會有事的,先把它放到病床上去,醫生馬上過來。”
可這間病房裏唯一一張床。
就是我的病床。
“可那是姐姐的......”她咬著唇裝作猶豫,可眼底滿是得逞的笑。
“她本來就是裝病,躺在這也是浪費資源。”周京澤聲音漠然,竟一把將我從病床上拽下來,將孟阮綿那隻博美狗抱上去。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周京澤,甚至已經顧不上身體的疼。
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像是又被淩遲了一遍。
但即使如此,那隻狗最後還是沒能救回來。
孟阮綿被周京澤心疼地抱在懷裏,哭得傷心。
“小叔,可可是我在鄉下就養著的小狗,現在它死了,我想給它找個墓地安葬,來世投個好人家,可以嗎?”
周京澤無有不應:“好,想要哪塊?”
孟阮綿看向仍舊躺在地上無人問津的我,勾了勾唇,說出一個地址。
“海灣墓園328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