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北軍區人人都知道,顧清峰是出了名的難接近,因為他心中隻有軍醫葉溪歡一人。
隻是顧清峰早在入伍前立過誓,不得99次軍功,絕不成家。
短短三年,顧清峰拿到98個軍功。
眼看隻差最後一步——偏偏這一步,竟拖了整整兩年。
又一次毫無難度的任務慘敗,偌大的軍區大院,流言蔓延。都說是因為葉溪歡,這個部隊中唯一的女人衝淡了部隊的殺氣,才絆住了顧團長的腳步。
葉溪歡再也受不了了,幾乎是跑著衝向指揮部那座最大的營帳。
可帳內傳出的聲音讓她在幾步之外刹住了腳步。
參謀長遲疑道:“團長,葉醫生她等了您這麼些年,您就真的狠得下這個心,故意放著那軍功不領嗎?”
然後,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答應過纖纖。她出國八年,我等她八年。如今,隻差最後一個月了。”
他的話音頓了頓,像是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所以這一次的軍功,我不能領。”
帳篷外,聽到這些聲音,葉溪歡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間凍結。
她站在陰影裏,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原來她賭上青春、押上性命的等待,在別人早已寫好的結局裏,不過是一場注定的徒勞。
她慢慢轉過身。
一步步遠離了那頂帳篷。
能讓顧清峰叫纖纖的。
隻有白青纖。
她曾是他的白月光,也是富商白家的千金。
顧青峰入伍前家境貧寒,白家視他如敝履,極盡嘲諷之能事。
為了徹底斷絕這對鴛鴦,白家不僅強行將白青纖送上了遠渡重洋的輪船。
更狠的是,白青纖遵從父命,親自雇人當街打折了顧清峰的腿,讓他受盡屈辱。
也正是那場折辱,讓顧清峰咬牙投身行伍,臨行前發下毒誓,與白青纖情斷義絕。
卻不曾想,那聲斬釘截鐵的“情斷義絕”,從頭至尾,不過是一場演給外人看的戲。
葉溪歡隻覺得眼眶發酸,視線逐漸模糊、旋轉。
那她呢?
她葉溪歡這許多年,又算什麼?
她剪去長發,褪下紅妝,跟著他在槍林彈雨裏穿梭。
她救過他兄弟的命,也為他擋過致命的子彈。
肩胛上那道猙獰的疤,至今還在雨天隱隱作痛。
她把自己的整個青春、全部的熱血和心意,都獻給了這支隊伍,獻給了他立下的那個九十九軍功的誓言。
可那誓言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她。
大雪悄然落下。
讓她的心又添了一分寒意。
回到房間,葉溪歡開始默默地收拾行囊。
她從櫃中抱起一摞厚厚的醫學筆記,一封邊緣微卷的信件,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地。
信封上,是南方軍區某部的番號。
落款處,是一個力透紙背的名字——陳景言。
這個名字她如雷貫耳。
軍中誰人不知 “南陳北顧”?
那是與顧清峰齊名、各鎮一方的將星。
葉溪歡展開他的親筆信。
他說他讀了她那篇關於戰地急救的報告,深受震撼。
信的末尾,他正式邀請她南下,執掌軍區醫院。
葉溪歡讀完後,眼眶濕潤。
北區大院的流言傷不了她,但顧清峰的欺騙,足以摧毀一切。
而她的醫術,不該為一段虛妄的感情殉葬。
她提筆回信,隻寫了六個字:
“承蒙看重,願往。”
在將回信投入郵筒的刹那,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和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