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知夏在鶴家老宅的床上醒來,意識一點點聚攏。
她是被鶴老爺子的助理找到並送回來的——通過緊急聯係人的定位。
而她的第一聯係人,那個她曾以為可以依靠的鶴熙城。
溫知夏忽然想起設置緊急聯係人的那天。
她本打算隻設報警電話,是鶴熙城搶過她的手機,將自己的號碼設為第一位。
“警察哪有我及時?”
他當時笑著說,語氣篤定。
現在想來,多麼諷刺。
她緩緩坐起身,整理好自己,推著輪椅來到客廳。
鶴老爺子正坐在沙發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知夏,”老人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心疼,“告訴爺爺,是誰把你逼到這一步的?”
溫知夏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抬起眼,目光平靜卻透著徹底的疲憊,輕聲說:“爺爺,我想解除婚約。”
老人明顯愣住了:“怎麼這麼突然?婚禮......不是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嗎?”
她垂下眼簾,避開那道關切的視線,將所有翻湧的苦澀死死摁在心底:“我和熙城......並沒有兩情相悅。再繼續下去,隻會互相折磨,耽誤彼此。”
鶴老爺子沉默地看著她,那痛心的模樣,讓他瞬間明白了所有。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是鶴家對不起你......孩子,就算婚約沒了,我永遠是你爺爺。”
“好了不說他了,我讓王姨做了你最愛的......”
鶴老爺子如往常一樣留溫知夏吃晚飯,倆人剛吃完飯還在話家常,鶴熙城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
“在聊什麼呢?”
他走到溫知夏身邊,語氣自然得仿佛昨晚的傷害全都不存在:“聽說你在這兒,我來接你回去。”
“接你回去”這幾個字,像根細針,精準地紮進溫知夏心口最軟的地方。
她沒有看他,隻是對鶴老爺子說:“鶴爺爺,打擾您這麼久,我該走了。”
“是鶴家沒這個福氣。”
臨走時,老人拍了拍她的手,滿眼愧疚。
聞言,鶴熙城深深看了一眼溫知夏,目光就像在審視一個犯人。
等倆人上了車,剛才那點勉強的平和便瞬間蕩然無存。
鶴熙城側臉冷硬,語氣譏諷:“溫知夏,我真是小看你了,學會找我爺爺告狀了?”
溫知夏扯了扯嘴角,垂眸淡聲道“好,我下次不好了。”
聞言,鶴熙城有點愣住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溫知夏這副模樣,她不是應該楚楚可憐地喊著眼淚和他解釋。
不對,狡辯嗎?
鶴熙城語氣緩和了一點,“我既然已經答應要娶你了,就不會再反悔,你沒必要再......”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來電顯示清晰無比——江瑟瑟。
鶴熙城立馬接電話,他說話時的語氣,是溫知夏從未聽過的急切與溫柔。
掛斷後,他猛地將車停在高速應急車道。
“下車吧。”
他聲音冰冷,甚至沒看她一眼,“我有急事,你自己打車回去。”
窗外暴雨如注,雨刷器瘋狂擺動也掃不清前方的路。
溫知夏看著他,試圖和他講理:“這裏是高速,我坐著輪椅,打不到車。”
可鶴熙城根本不在意,隻是粗暴地塞給她一把傘,目光已焦灼地投向導航屏幕——上麵輸入的,正是江瑟瑟家的地址。
那一刻,溫知夏清晰地聽見心裏有什麼東西徹底碎裂了。
她不再爭辯,沉默地推開車門。
冰冷的雨水裹著狂風,瞬間砸在她身上,單薄的衣衫立刻濕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跑車毫不留戀地轟鳴著離去,尾燈迅速被厚重的雨幕吞噬。
她撐著那把在狂風中東倒西歪的傘,獨自在幾乎看不清路的雨夜裏,艱難地推動輪椅。
手心的傷口被雨水浸得刺痛,輪椅的輪子不時陷進積水坑裏,每一次奮力推動,都耗盡她所剩無幾的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好在一位好心的司機大哥發現了她,停下車,將她平安送回家。
溫知夏哽咽著道謝,司機大哥擺擺手,樸實地說:“我老婆腿腳也不方便,我這樣做,隻是希望在她需要幫助而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也能有人對她伸出援手。”
“您真的很愛您的妻子呢。”
溫知夏下意識感歎道。
司機大哥笑了笑,“那是當然,沒有一個男人,會舍得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苦的。”
是啊,溫知夏在心裏默然認同。
鶴熙城也是這樣,舍不得他心愛的江瑟瑟吃一點苦,受一點委屈。
至於她溫知夏,是死是活,又關他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