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女兒是公認的圍棋天才，十五歲就殺進了國手選拔賽的決賽，贏了就能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國手。

我守在電視機前看直播，卻看到女兒在局勢大優時，突然投子認輸。

我怎麼也想不通，這時老公發來一條信息。

“老婆，是我讓茵茵認輸的，對手是張老的孫子。”

“我那個項目需要張老點頭，他最疼這個孫子，我這也是為了我們家好。”

“茵茵還小，輸一次不算什麼，以後再贏回來就是了。”

我看著屏幕上女兒那雙死寂的眼睛，心如刀絞。

我看著那幾條信息，怒火中燒，直接撥通了師傅的電話。

“師傅，你的徒孫被人欺負了，你管不管？”

......

掛斷電話後，茵茵開門走了進來。

她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懷裏死死抱著那個陪伴了她十年的棋罐。

那雙曾經看棋盤時亮如星辰的眼睛，此刻隻剩下一片死寂。

她不哭也不鬧，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徑直走回房間，關上了門。

我心如刀絞，卻隻能站在原地。

我知道，有些東西，在她投子認輸的那一刻就已經碎了。

午夜。

玄關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顧明哲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昂貴的酒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臉上是應酬後慣有的疲憊與得意。

他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我，眉毛一挑，沒有半分愧疚。

“怎麼還不睡？”

他鬆了鬆領帶，語氣輕描淡寫。

“還在為那點小事生氣？”

小事？

我女兒十五年的人生夢想，在他嘴裏，居然成了“那點小事”。

我胸口那團壓抑了一整天的火，瞬間被點燃了。

“顧明哲，茵茵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他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正因為是親生女兒，她的犧牲才是值得的。”

他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慢悠悠地晃著。

“我的項目穩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們家能換更大的別墅，你能買最新款的包，茵茵以後能上最好的貴族學校。”

“這不比一個什麼虛無縹緲的國手頭銜實在？”

他將我作為一個母親的憤怒，輕蔑地貶低為婦人之見。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大談他的宏偉藍圖，談他如何運籌帷幄，如何借著女兒的犧牲搭上了張老這條線。

他拿出手機，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那張小人得誌的臉。

他向我炫耀他與張老、張博文的慶功合照。

照片裏，張博文得意地舉著本該屬於茵茵的獎杯，張老慈愛地拍著顧明哲的肩膀。

而我的丈夫，笑得謙卑又諂媚。

那一刻，我心中翻湧的不是憤怒，而是徹骨的憎恨。

我壓下幾乎要衝破喉嚨的惡心，扯出一個僵硬卻順從的笑容。

“老公，你說得對。”

“是我格局小了。”

我的反應讓他很滿意，他眼中的輕蔑更深了。

“你能想通就好。”

“你回歸家庭這麼久，不懂我的事業計劃，這也正常。”

他喝完杯中的酒，用命令的口吻說。

“對了，明天張家要辦一場慶功宴，你和茵茵必須去。”

“你和茵茵要當麵祝賀張博文，輸也要有風度，別讓人看我們家的笑話。”

他理所當然地安排著一切，然後轉身走進了浴室，將手機隨手扔在了桌上。

水聲嘩嘩響起。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是張博文發來的。

“顧叔，今天多謝了。”

“我回去把那盤棋複盤了一下，她本來能在120手之內中盤殺我的。”

“你女兒可真是厲害，可惜了。”

可惜了。

那三個字，像三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我的眼睛裏。

赤裸裸的嘲諷，毫不掩飾的炫耀。

我麵無表情地拿起自己的手機，對著那條信息拍下了照片。

浴室的水聲還在響。

而我心中，已然殺意決堤。

顧明哲，你以為你犧牲的是女兒的前途，成就的是自己的未來？

你錯了。

你親手砸碎的，是我們這個家，和你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