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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強像是終於打開了口子,把憋了四十年的委屈傾瀉而出。
“爸在的時候,我就是懂事的哥哥,不爭不搶,管好自己還得幫著照顧弟弟。”
“智力障礙就已經讓日子夠難了,結果又來了個腦萎縮。”
“爸走了之後,我又當哥又當爹!出錢出力!結婚也是一拖再拖!”
“就連小芳生孩子我都沒去,在這屋裏守著病發的弟弟!”
“小芳為這個,怨了我多少年你知道嗎?”
“我都是廠裏的組長了,同級的人早就買房買車了,我們到現在還租著房子!”
“錢都填給弟弟了!”
“我不抽煙不喝酒,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我做得還不夠多嗎?”
他抹了把臉,哽咽著說,
“他是我親弟弟,照顧他是應該的!”
“可我兒子小輝他不欠他的!”
“他不該為他叔叔,放棄最好的前途!”
這一連串的控訴,像一把把鈍刀,狠狠剮在我心上。
看著大兒子花白的頭發和眼角的皺紋,愧疚如潮水將我淹沒。
“強子,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我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是媽沒用,是媽對不起你......”
李強撲通一下跪在我麵前,抱著我的腿哭了。
“媽,求您了。小輝必須上一中,一中出來的全上清北了,我不能耽誤他啊,媽!”
我閉上眼,淚水淌進嘴角,又苦又澀。
李安剛出生時不愛哭鬧,我和丈夫都歡喜得不行,抱著孩子對五歲的李強說:“看,弟弟是來報恩的,多乖啊!”
我們夫妻恩愛,兩個孩子都很乖,街坊鄰裏人人羨慕。
即便李安學說話比別的孩子慢,走路也略顯笨拙,我和丈夫也總是互相安慰:“沒事,貴人語遲,咱們安安是有大福氣的。”
直到李安五歲那年,被確診為先天智力障礙。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