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話音剛落,全場瞬間如滾油潑水,徹底沸騰。
眾僧與香客們交頭接耳,議論聲浪滔天。
“這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什麼聖胎,老夫活了七十年,從未聽聞過此等怪力亂神之事!”
有些自詡斯文的讀書人,被我的話臊得滿麵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這個顧淨慈也太不知檢點了,慧遠禪師早已坐化半年,金身都已入塔,怎麼可能......可能還與女子行那等事?簡直一派胡言!”
更有激進者叫嚷著,要立刻將我亂棍打死。
“此等口無遮攔的妖尼,實乃我顧家之奇恥大辱!”
“顧家的雲裳小姐那般知書達理,怎會有淨慈這等姐姐,真是雲泥之別!”
唯有靖安公和寺中住持,臉色微微一變。
我養父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眼見還未徹底觸怒靖安公,我養父主動跪倒在地,痛心疾首。
“公爺,草民教女無方,養出如此荒唐不經的女兒,是草民之罪!”
“她滿口瘋話,不如公爺即刻下令,將她活活打死,以正佛門清規,告慰禪師在天之靈!”
靖安公微微眯起眼,沉默地審視了我許久。
終於點了點頭。
“也罷。”
“無論這孩子究竟是何來曆,終究是樁醜聞,留不得。”
“我看這顧淨慈言行瘋癲,邪氣得很,直接拖出去,杖斃吧。”
話音落下,身後的幾名武僧麵無表情地便要上前架我。
“且慢!”
寺中住持了凡禪師,竟上前一步,出聲阻止。
“公爺,倘若......倘若淨慈師太腹中所懷,當真是聖胎,此事便非同小可了。”
謝承風眉峰微蹙,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錦袍。
“哦?”
“先前不是你說,此乃穢亂佛門之舉,大為不祥嗎?”
了凡住持謹慎地搖了搖頭。
“可若是淨慈師太所言為真,那便說明此子乃是佛陀轉世,慧遠禪師再臨人間,是為祥瑞。”
“未必真是孽種!”
謝承風當即抬手,止住了武僧的動作,而後冷冷地問我。
“淨慈,你說你腹中孩兒乃是慧遠禪師轉世,可有憑證?”
沒等他問完,靖安公自己便冷笑著質疑。
“當初那寶塔四周皆有高僧日夜看守,封印嚴密,你一個肉體凡胎,又是如何入夢與禪師相會的?”
“若是不能讓本公信服,顧淨慈,你今日同樣要死。”
現場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他們都認定我今日必死無疑。
至於懷上聖胎這等事,實在是太過荒誕,絕無人會信。
我神色依舊平靜,緩緩開口。
“寶塔我確實進不去,但我是在夢中,與禪師相見。”
為了讓眾人信服,我開始敘說夢中相會的細節。
“禪師說他法號慧遠,並非壽終正寢,而是被人毒害。他還說,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塊蓮花狀的燙傷疤痕,那是早年為了從大火中搶救一本孤本經書時留下的。”
靖安公的臉色微微變了。
當初所有人都知道,慧遠禪師與靖安公的母親,也就是老太君,乃是方外至交,時常一同論法。
而禪師手背上的那塊疤痕,更是因救下老太君贈予的經書所留。
此刻,謝承風定定地望著我。
“那你可能描述出,他所說的那本經書是何模樣?”
我點了點頭,將經書的封麵、材質以及開篇的幾句經文,都說得一清二楚。
見到靖安公陷入沉默,立刻便有一位與我顧家素有嫌隙的富商站了出來,冷哼一聲。
“公爺,您莫要輕信這妖尼的鬼話!”
“當初禪師為救經書而受傷一事,早已傳為美談,顧淨慈打聽得到,也不足為奇。”
“這並不能證明,她懷的就真是禪師的聖胎......”
我搶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
“我的話或許不足為信,那信物總該作數了吧?”
“此物——”
我從袖中,取出了一串佛珠,在眾人麵前輕輕一晃。
“便是慧遠禪師在夢中,親手交予我的。”
靖安公看到那串佛珠的瞬間,臉色驟然大變。
周圍的僧侶和香客也倒抽一口涼氣,議論聲鼎沸。
“果然是禪師的遺物!”
“這、這不是禪師圓寂之時,手中緊握不放的那串星月菩提嗎?”
“我記得此物已隨禪師金身一同封入寶塔,此刻理應在塔內才對,怎會到了這淨慈師太手上?”
“莫非......莫非她所言皆為事實,世間當真有此等神佛感應的玄妙之事?”
靖安公快步上前,顫抖著手,從我掌心接過了那串佛珠。
他口中喃喃自語。
“禪師,當真是您顯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