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京城裏人人都知道，小公爺是長公主檀素衣最忠誠的奴。

知我愛飲清露茶，他便十年如一日，於懸崖峭壁上，采雪蓮上的霜花為我烹茶。

就連我身中蠱毒，藥石無醫，連陛下都允他與我和離。

他卻親手撕碎和離書，以身試藥，跪遍滿天神佛佑我長命百歲。

我與他一世眷侶，誰人不羨。

可就在他瀕死時，手裏卻死死握著一截紅衣發帶。

“吾妻紅藥，犯下殺孽，罪有應得。可她畢竟是我未過門的妻，死前，隻求殿下將我與她合葬。”

“這輩子我已代她向殿下贖罪。若有來生，還請殿下成全我與紅藥。”

紅藥......

那個在他墜崖變成小傻子的三年裏，故意藏匿他的貼身婢女。

這一刻，我才知曉，原來他後半生與我恩愛有加，不過是在替紅藥贖罪。

我猛地吐出一口血。

再睜眼。

我回到了擇婿當天。

1.

太後一臉寵愛的握著我的手：“素衣，你看看這幾家的小子都還不錯，你挑一個喜歡的，哀家為你們賜婚。”

我渾身一顫。

我居然重生了，重生到了太後為我賜婚這天。

“聽說顧家那小子找回來了，隻是他如今記憶全失，行為癡傻，隻圍著一個名叫紅藥的姑娘打轉，實在不像話！”

“不過哀家問過太醫，假以時日，他定能記起你來。哀家知道你心中有他，哀家這就為你們賜婚如何？”

“不！不要！皇祖母，我不嫁他！”

聽到我脫口而出的反駁，太後震驚的看著我：“素衣，你這是怎麼了？”

“以前哀家說要為你立公主府，你百般不願，為的就是能借住顧家，一起同顧雲舟聽夫子講課；他為救你墜崖失蹤的這幾年，你一個人踏遍五湖四海，二十芳華，頭上就已經有了白發。”

“怎麼如今讓你嫁他，你反倒不願了？”

我死死掐緊掌心。

前世，顧雲舟臨死前那句為她贖罪，如同一把刀，攪得我心口血肉模糊。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皇祖母，素衣想嫁他。”

我指著畫像開口。

太後赫然一驚：“你要嫁他？你可知道墨玄夜是什麼人。”

我眼中一片堅定：“素衣知道，他是京城中有名的浪蕩子，秦樓楚館的常客。”

“你既然知道——”

“素衣想好了，這輩子，隻嫁他。”

隻因前世我死後，隻有墨玄夜一人為我鳴不平，砸碎了顧雲舟的碑，怒罵他朝秦暮楚，三心二意。

雖不知道他為何對我如此情深義重，但總好過眼盲心瞎嫁給顧雲舟！

聽到我前所未有堅定的語氣，太後歎了口氣：“既如此，哀家這就為你二人賜婚，不過你的公主府尚未完工......”

“就從顧府出嫁吧。”

我雲淡風輕的出聲，抬頭時看見了太後眼底的驚詫。

“什麼？你就不怕顧家那小子恢複記憶，鬧翻了天去？”

我苦澀一笑，我當然知道太後為何如此驚訝。

十年相識相愛，多少個刻骨銘心的日夜，如今化作一場雲煙飄散。

還要讓昔日的愛人親眼看著自己出嫁，不知屆時顧雲舟恢複記憶，又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