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什麼意思?”他語氣沉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嫁進來的第一天,你就說喜歡我,渴望要個孩子,我現在給你,你又不要了?”
林思榆抬起頭,看著他清冷英俊卻無比陌生的臉,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一個名字早就被定下、用來紀念他心上人的孩子?
幸好,她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所以聽到這個,除了覺得可笑,倒也沒有太多心痛。
“我暫時不想生孩子了。”她重複道,語氣堅定。
沈煜城盯著她看了好幾秒,心裏那股莫名的煩躁和不舒服感又湧了上來。
他移開目光,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明天是你母親的祭日,我會抽時間陪你去墓園祭拜。”
“嗯。”林思榆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像過去那樣露出期待和開心的表情,繼續低頭整理自己的小包袱。
沈煜城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模樣,胸口堵得厲害,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去了書房。
林思榆醒來時,身邊依舊是空的。
沈煜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她早已習慣了,這些年,他總有忙不完的軍務,答應陪她的事情,十次有八次都會放鴿子。
她獨自一人帶著祭品,坐車去了城外的墓園。
然而,剛走到母親墓前,她就看到了讓她血液幾乎凝固的一幕——
沈煜城和黎清歌竟然站在那裏,而旁邊,還有兩個拿著鐵鍬的人,正準備挖掘她母親的墳墓!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
林思榆瘋了似的衝過去,張開雙臂死死護在墓碑前,眼睛赤紅地瞪著沈煜城。
黎清歌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依偎在沈煜城身邊,小聲解釋道:“思榆妹妹,你別激動……是我父親的墳墓前幾天被泥石流衝垮了,骨灰盒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放,所以煜城說……”
沈煜城接過話:“所以我說,可以先把嶽母的骨灰盒請出來,暫時安置在家裏。讓黎伯父先入土為安。過幾天,我會給你母親找一處新的墓地。”
“不行!”林思榆尖聲拒絕,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按照我們老家的習俗,骨灰盒一旦下葬,就絕對不能輕易再挖出來!否則我母親會靈魂不安,不得安息的!這是大忌!”
“現在是新社會,不興那些封建迷信。”沈煜城眉頭緊鎖,開口反駁。
林思榆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黎清歌,悲憤交加,“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讓黎同誌把她父親的骨灰盒暫時放在家裏供奉?偏偏要來動我母親的安息之地?!”
“林思榆!”沈煜城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顯然不想再跟她多做無謂的糾纏,直接對旁邊的警衛員揮了揮手,“繼續!”
兩個警衛員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強行將林思榆從墓碑前拉開。
“不要!放開我!媽——!”林思榆拚命掙紮,哭喊著,卻根本無法掙脫。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冰冷的鐵鍬,一下,一下,挖開她母親的墳墓,看著那熟悉的骨灰盒被工人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挖空了。
所有的委屈、痛苦、絕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她癱軟在地,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自從嫁給他,她從未這樣放肆地哭過,總是努力笑著,盼著他能回頭看她一眼。
沈煜城看著地上哭得幾乎暈厥過去的林思榆,看著她瘦弱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心臟莫名地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傳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抽痛。
這些年,她在他麵前,一直像個努力發光發熱的小太陽,即使受委屈也總是默默忍耐,他從未見她如此崩潰絕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