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餘笙不知道那晚是怎麼離開餘母的辦公室的。
在大廈樓下時,她手裏的手機傳來一陣鈴聲,上麵是餘父的來電。
餘笙想起初中時,父母感情不和,每天吵架。其實她對他們離不離婚沒有多餘的想法,但在離婚後誰帶著她有了爭議。
餘父有了外遇,明顯覺得餘笙是拖油瓶;餘母則覺得餘笙的存在多餘,她要忙碌工作,沒時間看著她。
在餘母的強勢下,餘笙還是跟了父親。
當她接起那通電話,把想離婚的事情重複一遍給餘父聽時,他儼然帶著股不耐:“這門婚事是你媽相看下來的,你去跟她說。”
餘笙早知道是這樣的答案,所以聽到,並沒有多少失落。
那晚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餘笙丟了車,失魂落魄地在路邊走著,像個無所依靠的飄絮,狼狽不堪。
當餘笙再次抬起頭時,突然發現,她再次回到了父親和繼母的家,這個從高中起就無數次逃離的地方。
這次,餘笙也想走。
可當她剛轉過身時,有人在身後把她叫住了。
是繼母的兒子,商從洲。
餘笙轉過頭,看著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恍惚了一秒,眉心不悅地蹙起,臉色還是那樣平靜。
商從洲沒多說什麼,隻是站在門口,微微側了身,不鹹不淡一句:“先進來吧。”
餘笙進去後,商從洲依舊不問也不說,隻是給她遞來條幹毛巾和一盒感冒藥,隨即坐到沙發上,拿過電腦辦公。
餘笙沒有立刻坐下,商從洲像是看出她的疏遠和不自知,突然從沙發上站起身,回房間前,轉頭看向她:“今天是我媽和你爸的結婚紀念 日,不回家,你房間還在原來的地方,自己處理。”
話落,門就被關上了。
餘笙的目光挪到桌麵上的感冒藥,停頓半晌,怎麼都沒想到,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幫她一把的人會是商從洲。
那個從她爸進商家門起,就對她冷眼旁觀的男人。
她低笑了一聲,在門口拿了把傘,最終還是離開了這裏。
......
餘笙在車裏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回到家時,正好在玄關處撞上身穿正裝準備去公司的秦少霆。
秦少霆看到她,眼裏沒有對她晚歸的驚訝,也沒有應有的詢問,似乎從秦思榆回來起,他連這些場麵話都不想有了。
就在他要踏出別墅的時候,餘笙從身後開口叫住了他:“秦少霆,等一下!”
“今天有急事。”他頭也不抬,聲音像是浸透在冰川裏的水,“別纏著我了。”
這句話像鈍刀,緩慢地在她胸口上淩遲著。
秦少霆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眼底下有淡淡的烏青,顯然是昨日在酒吧與秦思榆爭執過的緣故。
就在她想再次開口說些什麼時,他手上握著的手機又響了。
秦少霆著急地去看手機上的備注,眉宇皺得更深。
餘笙不知道秦思榆在電話那邊又說了什麼,他這次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邁開步子徑直離開了別墅。
餘笙愣在原地,看著門口賓利飛馳而過的影子,不由笑了一聲。
她回到房間,坐在化妝桌上,不覺間拉開了手邊的櫃子,那是一個牛皮紙袋,上麵記錄著這三個月以來,她替秦少霆擋過的傷。
領證後的第二天,秦少霆的仇家找上她,用她來威脅他退出競標。秦少霆找到自己時,她的手臂被刺了很深的一刀。
那是秦少霆第一次守在她的病床前對她說“笙笙,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餘笙聽到秦少霆被人陷害,趕去碼頭接他時出了車禍,他當時抱著渾身失血的她,許諾會努力愛上她。
可這些,全都食言了。
餘笙也才知道,她身上為秦少霆受過的傷,隻是他用來拖延婚禮的方式,他不願意讓秦思榆看到後受到傷害。
餘笙緊緊捏著那些病例單,將紙張拽出褶皺。房間裏很多名貴的首飾手表,都是秦少霆這三個月以來,每次傷害她的補償。
餘笙全都將他們置換成現金,連同房子、車,都套了現。
但餘笙前腳將東西一件件賣掉,好像就有人告知了秦少霆,他跟在她後麵一件件買回來。
直到晚上,秦少霆拿著新舊首飾回到家時,將它們一一遞到餘笙麵前,他皺了皺眉,不解地問她:
“笙笙,你最近很缺錢嗎?”
秦少霆不會覺得她是在鬧脾氣所以販賣這些東西,在他眼裏,餘笙就算丟了砸了都不會拿出來賣。
一時間,他看向她的眼裏流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複雜神色。
餘笙情緒極淡,“工作上出了點問題,要賠錢。”
秦少霆沉默地看了她幾眼,最終,從皮夾裏拿出一張黑卡,推到她麵前,“不夠找我的秘書,最近事情比較多,實在擺不定電話聯係我。”
餘笙沒有接,反而因為他這句話笑了,“當你的妻子,要走到實在沒辦法才能打你電話,好笑不好笑?”
她將那張卡隨手丟在地上,站起身,神情平靜道:“你給我錢始終治標不治本,或許你能投資我的項目,我倒是可以喘口氣。”
秦少霆沉默了。
他看著她,眼裏都是餘笙看不明白的情緒,但她放在背後的手心已經滲出汗水。
半晌後,他點了點頭:“可以。”
“但我有個條件。你手裏的那部戲,聽說女主角還沒有定下來。我妹妹剛回國,她看過你的戲,很喜歡,你把主角給她,要多少錢都可以提。”
餘笙猛地頓住了,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剛剛秦少霆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原來那是在提秦思榆討角色,但又知道她會拒絕。
“不行!”餘笙想都沒想,聲音果斷:“你知道我選角從來都是找貼切角色的人,我不喜關係戶......但女二的角色,我可以給她。”
“不行。我看過那本子,女二人設惡毒,我妹妹人很驕傲,一定不會願意的。你是她的嫂子,不過是一部戲,非要這麼嚴格嗎?”秦少霆不悅地看著她。
餘笙卻突然笑了,“秦少霆,你什麼時候對我的工作有興趣了?我平時接到喜歡的本子問你意見時,你不都很隨便地說,我喜歡就好嗎?”
你這樣一個大忙人,原來也會為心愛的人,挑燈看完我的本子,還事事為她考慮。
秦少霆不說話了,他垂下眸,語氣像是威脅,也像無奈:“你好好想,沒有角色,我不會投資。”
餘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知為何,胸口好似明明被重錘擊打而過,卻突然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秦少霆轉身就走,似是不容置疑這個決策,仍舊無情冷漠。
在秦少霆腳步停在樓梯口時,餘笙叫住了他,咬著牙道:“我答應你!到時候我會拿著合同去找你,這樣你滿意了?”
秦少霆神情微頓,隨後轉過身,朝她點了點頭。
她看著那些被他買回的首飾,一時覺得礙眼,將它們全部推到地上。即便是這樣的動靜,也換不來秦少霆為自己停留,哪怕一步。
但無所謂了......
隻要拿到他個人的印章,他們就可以離婚,一切就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