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她記憶裏的秦少霆，是個滴酒不沾，極度自律的男人，他從不來這種燈紅酒綠，鼓聲哄鳴的地方。

即便是整晚在溫柔鄉裏宿醉的她，他都是叫秘書過來，餘笙在這裏出事，他隻會在路口等著秘書將她帶走，永遠不會踏進來。

餘笙看了眼那輛停在半路的賓利，下一秒，打開車門，跟了進去。

烏泱泱的嘈雜聲讓她眉頭一蹙，可剛踏入門口，就看到不遠處，一個身穿黑色小吊帶的女孩撲在秦少霆的懷裏，嗚嗚哭出聲。

更讓餘笙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抬起手，直接朝秦少霆的臉上呼了兩巴掌，打完後，她哭得更凶了，像心疼和懊悔。

“秦少霆！我為什麼不能來酒吧，你總是把我當小孩，是不是隻要我把初夜交出去，在你心裏我就不是小孩了。要是我沒回家，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已經結婚了。”

秦少霆沒有說話，隻是木木地站在那裏，任由秦思榆對他又打又罵，像個虔誠的神徒，那眼神裏藏著痛苦，無奈，以及無處可藏的愛意。

他在她發泄完後，拉過她的手疼惜地吹氣。

餘笙站在原地，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令她渾身的血液倒流。

秦少霆在此刻放軟聲音，伸手替她抹去臉上的眼淚，緊緊地，用力地把秦思榆抱在懷裏，哄道：“思榆，我不愛她。這是父親的決定，我本來確實想瞞著你，所以三個月我都沒有舉行婚禮。”

“餘笙......我讓她生過病，出過車禍，鬧過私生活混亂的緋聞......但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秦少霆苦笑一聲，眼裏有濃到化不開的不甘。

餘笙僵在原地，逐字逐句把那些話盡收入耳，心臟也隨著他冰冷的言語，一點一點被撕裂。

原來，這就是她三個月以來疾病橫生的原因。

原來，那些她自以為能激怒這座死板的山，為自己嘩然而想出來的計謀，秦少霆都知道，他心裏跟明鏡似的，還借由這些來汙蔑她的名聲。

正當餘笙走神時，前麵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下一秒，秦少霆居然沉著臉，推開了懷裏的秦思榆。

但他並沒有用力，隻是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語氣隱忍著慍怒，“你總要告訴我你出國的理由吧？我本以為你隻是去外麵拍廣告，沒幾天就回來，那天我們都約好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原本......”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秦少霆像是突然清醒過來，覺得接下來的話並不妥當，而餘笙也明白了那些無法說出口的話。

憋屈，心痛......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秦少霆，竟帶著一絲少年心性，為真正心愛的人失去了理智，變得沒那麼穩重。

“對不起，哥哥......”

好像就是因為這句話，秦少霆這次轉身就走，不再管身後那滿臉受傷的女孩，像是賭氣。

但他不知道，秦思榆在目送他走出酒吧時，竟蹲下來失聲痛哭，那埋藏在心裏的少年心事瞬間瓦解，然後自言自語地說出真相：

“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但我是秦家的養女，母親翻到我給你寫的情書，怕我壞了秦家和你的名聲，就把我打暈送出國......”

餘笙猛地一驚，這個真相突然擠入腦海，她實在有些無法消化。

秦家這麼著急聯姻的原因，竟出自這裏，整個秦家都在欺瞞，那她餘笙到底又算得了什麼呢？

餘笙仿佛在一場蓄謀已久的棋局中突然驚醒，發現她是顆棋子的身份。

餘笙離開了酒吧，在車上時，她失神許久，後來顫抖著手拿出手機，給餘父打去電話。

撥通鍵按下第五次時，不出意料，消息電話全都石沉大海。

失落的情緒讓餘笙一度忘記了她的家庭，是怎樣冷血和雞飛狗跳的。

餘父怎麼可能會準時接她的電話，即便是看到，在電話那頭，他大概也是猜疑她是不是又闖禍，做出一些失了體麵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極可能威脅到他現在的地位，畢竟，他可是個靠女人上位的鳳凰男啊。

餘笙給母親身邊的秘書打去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她從秘書那得知母親此時正在公司加班。

餘笙想都沒想，一腳油門踩到底，直達母親的公司大廈樓下。

一進董事長的辦公室，裏麵氛圍嚴肅的氣息瞬間將餘笙包裹，母親正在落地窗前打著回憶電話，看到她，也隻是沒什麼情緒的一瞥，就好像在看個不怎麼重要的人。

直到半個消失，餘母才掛斷電話，想起她的到來，餘母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你來這做什麼？我還有工作要處理，有什麼事你找秘書，家裏阿姨......”

“我要離婚。”餘笙情緒極淡地打斷餘母的話，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裏不停傳出回響。

換做平時，她根本不敢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在她眼裏，餘母一直都是個自私自利，盛氣逼人的女人。

餘母的臉色在一瞬中冷了下來，她擰著眉，要求餘笙再說一次那句“狼心狗肺”的話。

餘笙知道她的怒火已經在瀕臨爆發的邊緣，但她咬著牙，還是照做了，並告知了秦少霆出軌養妹的事情。

隨即，一道清脆淩厲的巴掌落在她臉側。

餘笙的臉迅速扭向一邊，上麵清晰的落下通紅的指印，甚至有些浮腫。

她抬頭看著母親，隻見對方臉色陰沉，完全沒有打了她的心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秦少霆出不出軌這重要嗎？我和你爸當初不也恩愛，可到最後呢，我落到什麼？”

“離婚？隻要他家不想把那些醜事抖出去，就不會把你趕走，你現在趕緊給我回去滾回去！”

餘笙愣愣地看著她，心跳仿佛驟然拉平。

片刻後，她冷笑一聲，眼淚沒忍住流下來。

餘母的強勢，不禁讓她想起那段痛苦，無力的過往——她是怎麼在一個即將離異的家庭，在爭取撫養權時，像個包袱，在父母中間被丟來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