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保窗口,我把單據遞出去:“報銷兩百零六。其他的都隻能自費。”
牽著孩子的女人瞬間炸了:“三千八報兩百?你們窮瘋了吧?!”
“別人吃農藥都能報一半!到我這就卡政策?”
“我老公是衛生局的,信不信一個電話讓你明天就滾蛋!”
我看著她因撒潑而扭曲的臉,平靜地收起單據。
行,你繼續鬧。
但你簽的每一張知情同意書,都在我手裏攥著。
我看你這個電話,能打給誰。
......
一個中年女人拉著一個孩子,風風火火地衝到我的窗口前,把出院結算單拍在了台麵上。
“辦出院!”
她語氣很衝,眼底滿是不耐。
我按流程操作,刷卡、核算、打印單據。
“您好,王女士。您本次住院總費用是3876.5元,醫保統籌支付226.8元,個人自付36,49.7元。這是您的發票和明細。”
“多少?!”
女人的聲音瞬間拔高,“才報了兩百多?我自己還要給三千六!你們怎麼回事?搶錢啊!”
她這一嗓子,引得後麵排隊的人紛紛側目。
我深吸一口氣:“王女士,報銷比例是根據用藥和診療項目決定的,自費部分多,報銷自然就少。具體您可以谘詢一下您的主治醫生史醫生,看看哪些屬於自費項目。”
“又是讓我問醫生!你們就會踢皮球!”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裏的怨毒,仿佛是我掏空了她的錢包。
她一把抓過單據,扯著懵懂的小女孩,轉身就往住院部衝,留下身後一片竊竊私語。
小女孩眼眶紅紅的,顯然剛哭過。
大約半小時後,女人又回來了。
她再次插到隊伍最前麵,指著我的鼻子:“我問過史醫生了!他說是因為我家小孩不是生病住院,是自己亂吃東西,責任在我們大人,所以報銷少!”
“這算什麼道理?啊?你們醫院定的什麼破規矩!”
我試圖解釋:“女士,醫保政策是國家定的,不是醫院。它主要保障疾病治療,對於一些因看護不當導致的意外,某些預防性、觀察性的診療項目,報銷比例確實會......”
“我不想聽你廢話!”
她粗暴地打斷我,“史醫生當初要是告訴我住院也報不了多少,我根本就不可能住院!”
“檢查完沒事,掛一天水我們就回家了,何必在這裏折騰?”
“醫院裏全是流感病毒,臟死了!”
“我女兒回來當天晚上就發燒了,肯定是你們醫院傳染的!”
“花錢給我女兒找罪受,我真後悔死了!”
她看著我不再說話,隻是沉默地操作電腦。
於是冷笑一聲,音量不大,卻足以讓鄰近幾個窗口的人聽見:“哼,看你年紀輕輕的,坐在這裏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懂什麼?”
“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我閨蜜,人家老公是衛生局的,一個電話就能問清楚,哪用受你們這種窩囊氣!”
“要不是她沒接我電話,我才不會在這跟你一個小賤人說話。”
“還有我婆婆,整天說醫院不會錯,讓我們聽醫生的,現在好了,錢花了,孩子罪受了,她倒不吭聲了!”
這種毫無邏輯的攀扯和遷怒,讓我胸口發悶。
我握了握拳,指甲掐進掌心。
剛想說話,她猛地舉起手機,鏡頭正對著我:
“家人們看看!這個女人,聯合醫生坑我們老百姓的血汗錢!”
唾沫星子幾乎要穿過玻璃。
“三千百報兩百,天理何在!”
手機攝像頭的強光刺得我眼睛眯起。
“女士,你這是侵犯我的肖像權!”
“不讓拍!?你們肯定是心裏有鬼才怕拍!”
她一巴掌拍在台麵上,震得隔窗玻璃嗡嗡響。
“大家看清楚她的名字!張曉!黑了我們的救命錢!”
排隊的隊伍騷動起來,竊竊私語聲像潮水般蔓延。
有人舉起手機對著我們,分不清是在記錄還是在直播。
我感到臉頰在發燙,不是因為羞愧,而是被這種公然挑釁和汙蔑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