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我手上的辭職信,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人淡如菊的溫寧頓時一愣,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選擇和她一刀兩斷。
下一刻,溫寧像是惱羞成怒般,下意識將我的辭職信撕成兩半。
「我不同意!」
可我卻不由撇撇嘴。
聽徐澤說,溫寧這些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躲在寺廟裏誦經祈福,我還以為她的修養有多好呢。
看來,這些年她誦的經,自己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直到陸銘在一旁小聲提醒,溫寧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輕咳一聲,將辭職信扔進垃圾桶,冷著臉質問道:
「顧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著什麼算盤!」
「你不就是覺得,我們家當初欠了你的恩情,料定了現在公司做大做強,如果開除你傳出去會被人恥笑過河拆橋,所以斷定我不敢和你鬧翻嗎?」
「恩情?」
看我疑惑,徐澤在一旁解釋道:
「七年前溫寧家道中落欠了一屁股債,公司也差點抵押,是你利用家裏的關係幫了溫寧,資助她東山再起,她也因此嫁給了你。」
原來這就是她惱羞成怒的原因。
接受了我和顧家的資助,估計在她這種女強人眼裏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甚至是一種屈辱吧。
想到這,我看向溫寧,不以為然道:
「恩情,你想的未免太多。」
「顧家本就是名門望族,這點錢對顧家來說並不算什麼。」
「你大可以不必那麼敏感。」
溫寧的臉色卻愈發鐵青,像是剛吃了一斤野生見手青。
不等她再度開口,陸銘卻假惺惺地攔住了溫寧,強行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巴巴地跟我解釋道:
「顧城哥,我知道你肯定心裏有怨,但我和寧寧之間真的隻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
「就算她日夜為我祈福,每天花重金指派高級護工24小時全天候照顧我,也隻是出於老板對下屬的關心。」
「比起我,溫總她心裏愛的永遠隻有你。」
陸銘每一句都精準踩在雷點,故意跟我炫耀溫寧有多麼在意關心他,甚至還趁著溫寧不注意,暗戳戳地衝我挑釁一笑,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可惜,這次他卻炫耀錯了人。
失去了這七年的記憶後,於我而言,溫寧隻不過是一個有些姿色的陌生人罷了。
我顧家家大業大,自己更是國內top10的雙學位碩士。
何愁一個女人?
可我剛要開口,徐澤卻以為我是忍不住要上去動手,趕忙按住我的肩膀,小聲勸道:
「老顧,別衝動,再忍一忍吧。」
「三年前,你爸媽突然車禍離世,集團動蕩,溫寧閉關寺廟後發了聲明不問世事,沒出手幫你,你現在已經被親戚架空了。」
「如果再和溫寧鬧翻,你日後再想奪回家業可就難了。」
聽到徐澤說的,我眉頭一皺眉,對溫寧更沒什麼好感了。
連他一個一心隻顧著吃喝玩樂的人都清楚這些內幕,溫寧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可她依然選擇見死不救,任由我這個繼承人被架空。
這樣的妻子,不要也罷。
不過,就算沒有溫寧的幫助,我也可以一步步奪回家業,走出自己的路。
單單是顧家繼承人這個名頭,就足以為我拉來不少外援。
畢竟一旦幫我奪回家業,那便是從龍之功。
之前的自己大概也是腦子進了水,放著萬貫家財不要,卻每天替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女人兢兢業業打理公司。
想到這,我伸手打斷徐澤,徑直看向溫寧。
「你和這個綠茶什麼關係,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
「不過,有一點你記住。」
「今天,是我炒你魷魚。」
說罷,我懶得管溫寧是什麼反應,拉著徐澤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司。
......
剛出公司,徐澤就鬆開我的手,像是見了鬼般摸了摸我的腦子,追問道:
「顧城,你小子也沒發燒啊,怎麼好端端瘋了?」
「算了,你失憶了,我跟你說也是白扯。」
「我再去找嫂子求求情,看在你們七年夫妻的感情上,嫂子肯定會網開一麵,讓你重新回到公司的。」
看著徐澤掏出手機就要給溫寧打電話,我的胸口頓時生出一股無名之火。
看來,這七年,我過的大概比自己想象還要窩囊。
以至於連我的兄弟都要跟著我低聲下氣。
回神,我一把奪過他的手機,正色道:
「求個屁,跟我一起喝酒去!」
聽到我說要喝酒,打小就跟我偷摸著喝酒的徐澤卻像是被嚇到般,突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喝酒?你不是因為嫂子接受不了煙酒味,剛結婚就戒了嗎?」
「那會兒你為了戒酒,還和我們動手打了一架,說以後誰在你麵前提酒,就跟誰絕交,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我卻越聽越覺得離譜。
我是顧家出了門的小酒缸。
還不到七歲的時候,就在家就拿橘子粉兌啤酒,拿果汁兌茅子當雞尾酒。
沒想到,我居然會為了一個不愛我的女人戒酒,甚至不惜跟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鬧翻。
我一度懷疑過去七年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咒。
真是蠢到家了。
回神,我反手給了徐澤一記捶胸,輕笑道:
「說了一堆借口,你該不會是老了,怕自己喝不過我吧?」
徐澤頓時紅溫,直接在兄弟群裏發了消息。
「等著,今晚我把兄弟們都喊來,灌不死你小子!」
......
很快,我就和要好的幾個哥們聚到了一起,他們比我記憶裏大學時的模樣要成熟不少。
剛見麵,就七嘴八舌地問起了我最近的狀況。
但最終,話題還是落在了溫寧身上。
「聽老徐說你要離婚了?」
「是啊,你之前不是還說溫寧是你此生的摯愛,沒了她寧可去死嗎?」
從兄弟嘴裏聽到自己之前的情話,我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本想解釋自己失憶的事情,但怕兄弟們擔心,最終並沒有透露,隻是淡然一笑:
「突然想通了而已。」
「來,喝酒!」
幾瓶酒下肚,氣氛活躍了不少,大家都開始拿我打趣。
聽他們說,剛結婚的時候,溫寧就給我立了一堆規矩。
而規矩的內容,簡直堪比凡爾賽條約。
不讓我抽煙喝酒,晚上10點前必須回家,不許我查崗但是她的消息必須秒回,不能碰她的手機......
說是喪權辱國都為不過。
知道的我是溫寧的丈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賣身給溫寧使喚的奴才呢。
之後陸銘出事,溫寧更是變本加厲,不僅從家裏搬到寺廟,連公司也撒手不管。
還說我因為擔心溫寧的身體,不論風吹日曬,每天都送自己親手熬的湯藥給她補身子。
可七年了,我們卻隔著兩指寬的寺廟木門,連一麵都沒見到過。
從兄弟們口中聽著自己過去七年的生活,我一度以為自己在聽恐怖故事。
明明記憶裏,自己意氣風發,才情無雙,立誌畢業後要闖出一番天地。
沒想到,卻越活越憋屈了。
如此看來,自己失去記憶也並非一件壞事。
雖然浪費了七年時間。
但至少,從今往後,我都可以做自己。
回神,我又開了一瓶酒,莞爾一笑。
「行了,放心吧,我已經委托中介準備把房子賣了。」
「等財產分割掉,我就能徹底擺脫那個瘋女人了,到時候......」
不等我說完,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寒聲:
「顧城,你說誰是瘋女人?」